第2731章共通人格
耐心地聆听完科瓦诺夫的一番诉说,靠坐在靠背椅上表情静滞的马拉申科只是抖了抖眼皮。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是一个十四五岁、被洗了脑的呐粹小屁孩打死了我们的那位美国记者?一位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伤残退役老兵,而且还是有自卫武装的,是这样吗?”
虽未从师长同志的话语中听出任何的不悦,但自信自己捕捉到了其中关键词的科瓦诺夫却仍急于继续开口解释。
“大卫的耳朵有残疾,师长同志。在战场上被枪打过,一只耳朵完全失聪,他只有一个方向上能听得到声音。”
“根据我们事后的分析还原,大卫是在耳朵听不见声音的那一侧方向上被子弹射中的。他当时急于去追那小女孩,落入了那呐粹小崽子提前设好的圈套里,刚一进那个没完工的水泥房里就被伏击命中。”
“那种情况下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大卫他连自保都做不到。手里有枪没枪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没有区别,事后我们检查了那支汤姆逊冲锋枪,子弹压满上膛且没有任何故障,大卫连一枪都没有开就被击倒在血泊之中。”
“而且而且最可恨的是那呐粹的小崽子还上前补了一梭子,应当是第一次开枪只是将大卫击倒但还有能力做出反应、尝试回击,紧接着就招致了一轮补枪,这才导致了大卫的最终身亡。”
“嗯”
马拉申科对于科瓦诺夫的补充叙述没有当场肯定或是否定,仅仅只是不置可否中“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
但也就是这种无法确定态度和结果的未知,让本就心神不宁的科瓦诺夫愈发紧张不安起来。
有时候,你不能拿文化水平的高低来评判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不同,或者否定这两类人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
就像科瓦诺夫和阿尔西姆。
这俩人一个是军校尖子优等生毕业,下到军队之后就一路平步青云、走得高端路线不断向指挥层晋升,说是同龄人中的青年才俊、优秀豪杰那一点都不为过。
反观阿尔西姆就是个西伯利亚来的没文化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还习惯对敌人凶狠暴虐,跟斯文儒雅沾边的事儿他是一件都不干,嘴里三句不飚脏话就浑身难受,说不好听点那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最真实写照。
但是呢,就算这俩人的差距大到有如天壤之别一般,但却又有着惊人的共同点与相似之处。
科瓦诺夫和阿尔西姆都有着共同的人性弱点——极其在乎自己在师长同志马拉申科心目中的评价,并以得到师长同志的认可与赞扬为目标而行动。
起因虽然不一样,比如说科瓦诺夫是习惯了自己太过优秀,优秀到身边极少能有同龄的并肩前行者,更无谈与自己年纪相仿还跑在前面的领路人,习惯了这种“无敌也是种寂寞”。
猛地遇见了像马拉申科这种“在无敌人种当中的顶级存在”,强度几乎跟自己不在一个次元。顿时惊为天人的科瓦诺夫,几乎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具体是什么时候的情况下,就已经将马拉申科当做偶像和榜样级的存在来加以效仿、学习。
并期望着有朝一日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这个自己只能远远看到他背影的男人的认可与赞扬,从而成为能与他一道并肩前行的存在。
知识分子肚子里的这些弯弯绕过于复杂,纯纯一个西伯利亚大老粗的阿尔西姆就要简单得多。
阿尔西姆狂热追随、甚至是崇拜马拉申科的原因非常简单且只有一个。
这个男人能用尽一切自己连想象都脑补不出来的手段,在各种场合、各种时间、各种角度去大把大把地干死巨大量德国佬。
这就像是一场顶级猎人之间的比赛游戏
阿尔西姆每每都要自己豁出命去、刀尖舔血才能费劲干死的高级猎物:呐粹三德子,师长同志只需动动脑子,就能把成吨的德国佬干死在浸满他们自己鲜血的土地里,成为来年开春的沃土肥料。
不管你来犯的德国佬是啥名头、是何来路,马拉申科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呐粹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来就给伱干死,绝对不让客户扫兴而归,敢来送死就必须满足你的愿望。
更重要的一点是,马拉申科是习惯于亲自动手干死的德国佬的猛人,这跟那些终日坐在指挥室里画地图、打电话,对着一帮参谋手下吆五喝六的一般将军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别看阿尔西姆大老粗,但大老粗还偏偏就认这个。
你能亲自动手带大家干死成吨的呐粹,冲锋在前、退却在后,步履所及之处尽是敌人的尸山血海与红军的胜利凯歌,这怎能不让人狂热?不让人热血沸腾?不让我阿尔西姆甘愿追随在其身后见证奇迹、赴汤蹈火?
至少在阿尔西姆眼里,老马同志已经和行走战场的“活战神”无异。
说句不中听的,哪怕马拉申科明天扯旗造反、自立山头,阿尔西姆这货也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喊着“老子他妈的拥马拉申科为王”的存在,临了可能还得再补一句“所有人都将崇拜,或是永远沉默,由我亲自执行”。
这号人的眼里没有信仰、更无谈荣誉,无数人狂热追逐的军功章在其眼中,还不如师长同志的一句“干得漂亮!”来得让人激动与热血沸腾。
有曾经从阿尔西姆手里侥幸活下来的德国佬俘虏,在战俘营里瑟瑟发抖地向同伴们描述着自己经历的一切。
描述着那只“嗜血狂暴的俄国凶兽”,是如何带着他那帮地狱魔兵一样的爪牙手下,只用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在面对面的战场厮杀中屠光了自己的绝大多数战友。
如果阿尔西姆当真就是那头“嗜血狂暴的俄国凶兽”,那么毫无疑问,马拉申科就是那唯一拽着这头凶兽缰绳的人。
马拉申科可以用命令,让阿尔西姆维持着身为一名红军的人性底线。
但反之,也可以只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阿尔西姆彻底解放自己心中的恶魔,将少年时代就沐浴在鲜血之中,终日与死亡互搏的那股原始野性完全释放。
变态也好、杀戮狂魔也罢,阿尔西姆的内心最深处极度渴望猎物的鲜血在手心流过时的那种温热触感,只不过被名为“马拉申科”的枷锁施以束缚缠绕、禁锢在囚笼之中无法挣脱。
自打坐上师长这位置以后,便在各种各样、无时无刻的场合下,与形形色色的千人千面打交道。
时至今日的马拉申科早已能衡量判断、精准把握各式各样的人性与人格,类似阿尔西姆和科瓦诺夫身上的共同点、相似之处,马拉申科当然也能看得出来,并掌握在手中、化为己用。
别误会,马拉申科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将性命与信任同时托付于自己的战友同志,当做工具一样去利用、谋取私利。
如何利用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性弱点,将其转化成能促使自己的战友、同志们真正成长起来的强大动力,施以正确的引导和助力。
这是马拉申科过去一直在做,眼下也不例外。哪怕是面对着因为犯了错而坐立难安、心神不宁中的科瓦诺夫时,也仍然打算去做的事。
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有所计划的马拉申科随即再一次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