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2章消逝
“你说.”
“什么?”
“我是说,等战争结束后,这整天杀呐粹放血的屠户,还得多久才能娶得上媳妇?”
“.”
没有开口抱怨说“你个苏卡怎么又问这鸡毛破事儿?”,和连副一起倚靠在破墙根,抽着睡前最后一根烟的阿尔西姆反倒是开始思考起来,就好像在认真思考某些过去、但却不算太过长远的回忆。
“行吧,不说我也能猜到,又在想那个德共的老女人是不是?”
连副这边还话音未落,方才还在认真想事的阿尔西姆却是急了。
“什么老女人?人家明明才三十出头,跟我也就一般大,照你这么说那我不成老头了?”
“好好好,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护起来了,算我说错话了行吧?”
知道自己说中了好兄弟心事的连副不再继续纠缠,转而在嘬了一口烟之后继续意味深长地悄然说道。
“托伱的关系,那德国女人现在在野战医院里帮忙。也多亏咱师长同志开明、外加器重你,给你这个面子。搁其它地方你这种行为那搞不好是要引起怀疑被审查的,你知道不知道?”
“.审查就审查,老子连法希斯都不怕!杀呐粹就像砍瓜切菜,还能怕了审查!?”
“.”
连副算是看出来了,跟阿尔西姆这一根筋还横竖不要命的愣种谈“害怕”,那纯属是闲得蛋疼没事找喷。
也是真不敢想阿尔西姆这号愣种要是没师长同志给他罩着,鬼知道现在他得混成啥样,连副琢磨着可能被蓝帽子拖出去一枪崩了都有可能。
但现在嘛,连副觉得还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儿要说。
“算了,跟你说点好消息吧。”
“我那天听一个在集团军司令部干活儿的老乡跟我说,东普鲁士那地儿以后估计就是咱们的了,听说上面的大人物们正在讨论这件事,还给那地儿取名呢。”
“我琢磨着这是件好事,特别是对你而言。”
“师长同志那么大的能量,你去跟师长同志说说,求他把这事儿给你办了。你那.就你那相好的德国娘们,你那姘头,托师长同志在改了名的地儿给她弄个当地户口,在那儿定居下来。反正她也是本地人,看身份啥的能不能运作一下、洗一洗,变成咱苏联人。”
“虽然改变不了她还是个德国人血统的事实,但最起码能让你俩名正言顺一点,你要真把她给娶了,也不影响你以后继续在部队干下去。反正她嘛.不是啥十恶不赦的混蛋,就是一少年公寓里照顾一帮孤儿的老妈子,只要师长同志点头,这事儿肯定能办。”
跟阿尔西姆搭伙干仗这么久,还从没见到过阿尔西姆对哪个女人动过心,没想到头一次的破天荒居然还是个德国老娘们。
尝试过规劝但发现不行后的连副也就不再尝试,转而开始换一种思维帮着阿尔西姆想起办法,方才的这番话便是他的最新成果。主要还是因为熟悉阿尔西姆的性格,知道他认准的事那是十头牛都难拽回来,所以既然阻止不了那还不如顺毛捋,想想怎么将其变成好事。
听到连副这么一说,之前还从没往这方面想过的阿尔西姆,忽然间觉得好像是眼前开启了一扇新大门一样,整个脑海中的思维就像太阳射破阴云一般一下子豁然开朗。
“这听着很不错啊!可是,你确定这真能行吗?拿这破事儿求师长同志,师长同志不难道不会觉得我太烦人了吗?”
“那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吗?如果没有,那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再说了,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别跟我说你认为师长同志看不出你的那点小心思,我打赌他一直都知道,说不定只是等你自己主动上门去跟他说。如果师长同志真的反对,早就把你叫去谈话了,你还能坐在这儿继续带兵打仗、跟我聊天?”
“嘿”
越想越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的阿尔西姆真就觉得这挺有道理,看来是得找个机会去跟师长同志说说,最起码先探探口风、看看能不能继续往下一步。
不过不是现在,又开始打哈欠的阿尔西姆觉得还是先睡觉为好。
“行了,烟抽完了,上床睡觉吧。值班的事我来,我在水里没泡多久,你不一样,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休息。”
过去以往总是爱逞强硬挺,但今天不知怎么、确实是觉得疲劳和困顿席卷全身的阿尔西姆,实在是感到有些乏得过劲儿。看来白天在地下水里泡了那么久,身体的确是有点不大吃得消,索性也就没拒绝连副的提议、应了下来。
“那你多留心,有事儿就叫醒我。”
“知道了,放心睡吧,我先下去了。”
约莫是半个小时后,值班守夜的连副靠在一楼的一处破碎窗台边、墙根旁,强撑着有点重的眼皮子扫视着窗框外黑夜中的一切,直到有人忽然从他背后的方向而来、悄然出声。
“连副,我.上个厕所,大的,可能有点着凉,肚子不大舒服。”
行至身边的人是一位持枪放哨的守夜战士,没有那么不近人情的连副也没多想便随口答道。
“知道了,叫上沃罗申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安全点。把枪都带上,速去速回,还有别走太远。”
“明白。”
不是说拉屎还要个人站旁边闻热乎味儿,只是出于安全的考虑确实很有必要,黑夜中落单的对象永远是最好下手的目标。
喊着肚子疼要拉屎的战士离开了,还叫上了一名刚值完前半夜的班,在后半夜休息刚睡下没多久的战士一起前去。
整个一楼再度归于沉寂,只有黑夜中风声的声响回荡在耳边。
靠在窗框边的连副寻思着来点提神的东西,下意识低头去摸口袋里揣着的美国佬咖啡粉打算掏出来干嚼,不曾想这视线一移之下紧接着就看到了令人汗毛倒数的一幕。
一个直挺挺的黑影几乎快要和自己的位置重叠,那明显是枪状物的长条影子前端还挂着另一截黑影。出于职业敏感性的连副只凭这影子,一眼就认出那他妈的是枪挂刺刀。
说时迟、那时快,知道自己人站岗守夜不给枪上上刺刀的连副立刻扭头同时加起身,紧接着便看到了一名满身黑,既不是党卫军那身狗皮、也不是国防军制服,纯纯就是一身夜行衣伪装的混账,正抄起手中上了刺刀的家伙事直扑自己而来。
这时再去抬起悬于身侧、子弹上膛的AK已然来不及,刺刀已经冲着自己的脑门直落而下、猛刺而来,连副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了空手接白刃硬上。
脑袋一歪、侧身一拧,力大迅猛的刺刀刀锋几乎是贴着鼻梁骨闪现而过。
但那一身黑衣的暗杀者也绝非什么阿猫阿狗的等闲之辈。
眼见一刺未中,直接枪身一横改为顺劈,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地将刺刀收回再刺,照着刚刚躲过一刀的连副脖子便是横劈而来。
只是这本已经够快的二连击反应,终归还是晚了一手。
反应速度更胜一筹的连副已经顺着侧身躲刀的动作借力躺下,将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的身体放倒舒展,一屁股摔在地上的伴随结果,便是45码的长筒大军靴靴底径直揣在了刺客的小腹之上。
在顺劈而来的刺刀砍中自己的脖子之前,便已经将那袭击者踹地忍不住失手向后倒退而去。
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和顾虑的连副在把脚伸出去的那一瞬间,右手就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套并拔出了配枪。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只需要再来0.5秒不到,就可以发出“敌袭”警报的同时一枪毙敌。
但那从脑袋后面,也就是本该自己看守,现在却因为接敌应战而背对着的窗框外飞身跃入的第二道黑影,却是无论如何都让人预料不到的、更无谈防备。
噗——
“呃——”
冰冷的刀刃从背后直愣愣地扎入了胸膛,再被强大的力道以完全贯穿的方式从前胸口送出、血花四溅。
被抵着护手完全送入了胸膛的长刀已经无人持握、死死卡住,行刺者的双手转而以飞一般的速度转往它处。
一双眼睛死死瞪住并睁大到了极限的连副尝试发出声响,但嘴巴却已被一只大手先一秒钟死死捂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已经将手枪举起瞄准的右手尝试着用最后的力气扣动扳机,但连带着套筒一起的枪身,却已被来自于同一个黑衣人的另一只大手死死攥住,扣动的扳机根本无法释放击锤正常击发。
残余的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流逝,几近燃尽的生命之火有如风中残烛一般即将熄灭。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时刻,对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已经动弹不得的连副只觉得自己被放倒在地。
那从背后袭击并一击得手的凶手一脚踩住自己的身体,毫不费力地将通常军人绝无可能带在身边,足以完全贯通胸膛的长刀猛然抽出。
鲜血奔涌在这一刻达到极致,在被彻底的黑暗完全笼罩意识之前,仍然听到了那最终的德语。
“都解决了,活口到手,收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