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即将被死亡的少年
“是我,你千万别再激动,要是血压再升高,我可就白白救了你一回。”陶乐连忙安抚他。
“我来给你把个脉,复个诊。”她声音平和,但在付坤耳中,却是无比令人信服。他默默地擦干眼角的泪,任她施为。
“嗯,脉像比上次好得多,看来一院用的药也很有效,你还是该继续用药才是啊。”
“陶大夫,你帮我看看他们给我开了什么药,对不对症。”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这位陶大夫如此年轻,经验未必能与那些老大夫相比,但付坤却莫名其妙地就是信服她。
他总有一种直觉,若不是陶乐,他多半不会再醒过来了。
多年征战商场,付坤靠着这种直觉抓住了一次又一次商机,也避过了一次又一次陷阱。
成功一次可以归结为幸运,那么十次,百次,乃至于几十年呢?哪里还能是什么侥幸。所以对于自己的直觉,付坤从来都遵从本心。
陶乐换了一只手,继续切脉,过了很久才放开。
情况自然不像她口中说得那样乐观。
若是前几天,付坤能够好好接受针灸与其他治疗,保持心态平和,大概现在已经走上了康复期。
但事实是,他情绪激动,拒不配合大部分诊疗,所以血压控制得既差,淤血吸收也要慢上不少——但这都是以她自己针灸治疗的经验来做的判断。
实际上在侯主任、秦风等神外科大夫的眼里,付坤的情况已经算是相当不错
仅仅成功挂了几次甘露醇,加上口服吡拉西坦片而已,却既没有二次出血,精神也日益健旺——仅从他的脾气就能看得出来——还不够好吗?
“陶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你为我继续治疗。”付坤诚恳地说道。
“这可能不太好。”陶乐犹豫着。
她当然有顾虑:“不瞒您说,我还没有中医执业资格证,在飞机上是应急,现在您还是要听大夫的话。”
“这我不管。”付坤的犟脾气又来了:“反正我就信你,你给我针灸开药,我都听你的。”
“可是.”陶乐苦笑。付老先生的信任确实令她感动,他说得虽简单,可眼下她连一院的规培医都没当上呢,哪有什么资格在这给人治病呢?
“陶大夫,你不用想太多。我给你写保证书,全是我自愿的,出了什么事,全是我自己担着,跟你完全无关!你要是不放心,我找律师给你做公证!”付坤看出了她的顾虑,连连出击。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关键是,我现在还不是一院的医生,不能在这里行医。”陶乐索性说清楚问题所在:“一院的中医也很出名的,您就让他们为你针灸用药,效果不会比我差。”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付坤笑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拨了付玉京的号码:“儿子,我要出院。立刻,马上!”
“爸,你说什么?”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又快速地被挂断的付玉京,莫名其妙。
他此刻正站在住院部外面的一棵大榕树下,乘着那一片荫凉。
西穆自然没有在他怀里。陶乐刚转过身,他就跳上了榕树,三两下便攀到了一处宽大的枝桠上,开始了自己的修炼。
论起自律性,世间少有人能及得上西穆。现在还在陶乐这个信号源附近,就算效率低点,也总是能修炼的,那就不能浪费时间。
而付玉京,既然答应了陶乐要为她照看猫,自然也不能走开,否则这只威武雄壮的捕蛇猫跑掉了,他上哪再去找这么一只去?
他一眼便认出了西穆,自然是因为他看过西穆拎着山烙铁头的照片。虽然陶乐拒绝了消防队员们发新闻的提议,但这张照片却在云市消防战线内部传开了。
大家普遍猜测,这只猫可能有猞猁的血统,所以才会如此彪悍。
付玉京在消防的朋友,把这事当奇闻秩事讲给大家听,还在群里发了照片为证。而西穆那张脸,基本上是见过的人都不会忘。
他只是没想到,这样勇猛的一只猫,竟然是小陶医生养的。而且看起来,它对她还十分忠心,对自己这样的外人却不屑一顾。
这位小陶医生,可真是令人出乎意料,捉摸不透,是一个宝藏女孩啊!
陶乐也没想到,这位付老先生年纪不小,人却这样难缠。就算她说破了嘴,对方仍然没有一丝改变主意的打算,令她头痛不已。
她正想要再劝几句,忽然听见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哭闹声。
声源离这间单人房似乎近得很,令人不想听见都难。
“你说你们尽力了,但强子就是醒不过来!我们借了那么多钱做的手术,可你们到底是怎么做的,做成了什么样,我们怎么知道啊!”
中年女子沙哑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楼层。
“清创手术确实是成功的。但是孩子是重度颅脑损伤,你们送过来的时间又晚,当时手术评估的风险就很高,你们也都认同了.”一个声音在努力地解释着。
“一个多月了,又住ICU,又用各种药,结果还是一个样!我们撑不下去了,我们住不起了!强子,妈对不起你啊!”
“阿姨,您别急着这么快下决定,这种程度的创伤,术后一两个月醒来的也是有的。先别拔管,您再观察观察,给孩子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女医务人员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回那位母亲没有回话,只是放声地大哭着,哭得陶乐的心都碎了。
她起身走向门口,想要出去看一看。
“你是想知道他们的情况吗?”一直静静地坐在病床另一侧,削着水果的女士说话了。
“嗯?”陶乐停住了脚步,回望着她。
“他家是龙棠沟里的,男孩子大概有十四五岁,跟人去开山凿石,结果被滚落的大石砸伤了头。”
“那请他干活的人呢?总要负责的吧?”陶乐问道。
女士嘴上浮现一丝讥讽的笑,缓缓摇头:“那老板一开始喊着说要负责到底,结果县医院治不了,将人转到市一院,要做开颅手术。那人当晚留下五千块钱就跑了。”
“孩子的父母还有兄长,借了不少钱,好不容易支持到现在。”
她说到这里,面上现出不忍之色:“到昨天就满一个月了。听说,过了这个期限,就很难醒过来,就算醒过来,也有很大的可能,会瘫痪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