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可以做岳飞,但谁也别想用十二道金牌来压老子,不然谁也不给面子,其实我很怕死的。”
听到张四行承认怕死,谢晋元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想想,张四行孤家寡人一个,自然可以快意恩仇。看他的模样应该没有家人,没有家族,自然是“无恒产者无恒心”那类人。
谢晋元还敢保证,就算张四行做点什么,这时的政-府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一直幻想讨欧洲各国喜欢的政府,只能牺牲本国民众的利益。
至于外国人……
想到这儿他又回味起马库斯中校说过,张四行在入德国籍时说的话,
“想在中国做些事,所以需要一个外国籍。”
当时他就感觉,那真真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可惜现在,当张四行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说给他的听的时候,他居然就理解了张四行的选择。不但理解,甚至他认为要是自己的话,也会如此选择。
“张先生,听您的意思,倘若对过的英国人要做些什么的话……”
“呵呵,谢团长应该知道,我既然在欧洲当过银行大盗。杀一个人是杀,杀一百个人也就不是什么事了,反正是外国人杀谁都无所谓。”
放松坐在椅子上的张四行弹弹烟灰,接着说,
“作为华裔,我可以死在抵抗侵略的战场上,但我不会死在政客的交易中。尤其那些只会对外国人委曲求全的政客,更不值得我赔上生命去支持。”
知道历史的张四行知道,这世界上只有那群建设了“盛世中华”的人,才值得他献出生命。
至于出身黑社会的委员长……呵呵。
“谢谢您提醒我张先生,您说的有可能,不过……”
“怎么,为了你的忠孝节义,就让外面跟着你打鬼子的弟兄们去死?”
张四行冷笑起来,他不喜欢愚忠愚孝的人。尤其为了自己的愚忠愚孝,就不顾手下的命运的人,更不值得敬佩。
从他个人角度讲,这也正是他不喜欢政客的原因。
因为政客无时无刻都在交易,稍一把持不住,交易的内容就……
看到张四行激烈的言行,谢晋元叹了口气,
“张先生,我想这件您就不必多操心了,军人必须服从命令,所以……”
话说到此,张四行知道这话无法再谈下去。他又不能告诉眼前的谢晋元,抗日战争要打八年,而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后,就会开进公共租界。
那些事情都是没有发生的,就像他也见到了郝鼎诚、龙耀亮、张文清、张国顺四人。可现在他们都是打鬼子的好汉,在将来会不会被收买还是另外一回事。
难道他能在今天就杀了这四个人吗?
令人恼火的是,根据历史记载,这四个人虽然被公共租界的工部局的法庭判处死刑,但最后据说被日本人放了。
这真是无耻他-妈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
眼看无法劝说谢晋元放弃自己的军人操守,颇有些无奈的张四行只好把这件事扔到一边。
“那么其他人呢……”
听到张四行问,谢晋元明白他已经放弃干涉自己的决定,稍一思索回答,
“阵亡了,他们全都阵亡了。当然宪兵们将来是要回去宪兵司令部的,除非他们……算了,他们也阵亡了,将来随他们自己选择。”
听到谢晋元这样选择,张四行放下心来。
“好吧,谢团长就是如此,我还要代他们谢谢您网开一面。”
听到张四行如此说,谢晋元如何听不出他话里隐隐带着刺,不禁要替政-府说句话,
“张先生,固然政-府里……唉,不说他们,但我们是正规军,所以……希望您不要在士兵面前……”
“放心吧,你的人是你的人,我不会和他们多说什么。”
听到他肯定的承诺,谢晋元点点头,
“我谢谢你。”
这一感谢令张四行颇有些意外。
迎着他不解的目光,谢晋元笑了下,
“我愿做岳飞。”
轻轻点头,张四行不再多说。点点头,手在钢盔沿上搭了下,算是行了军礼,张四行出了谢晋元的办公室。
他能理解谢晋元的选择,但心底里是不赞同的。
随后他找到曹子晋与陆飞章,后者其实不必多说,自然不肯去做那个愚忠愚孝的人。
那么前者呢?
“长官,我们是跟着您的,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办。”
对于这件事,正如张四行估计的那样,陆飞章微微一笑回答。
倒是曹子晋低下头,想了半天看着张四行,
“难道我们无法归队。”
迎着他目光中疑虑,张四行微微一笑反问,
“我们大家都是上了新闻的,你们宪兵撤出去想归队自然由得你们。我只想问,倘若租界里的英国军队真的按我说的要缴你们的械,你愿意和谢团长他们一起住孤兵营吗。”
看着张四行那笑盈盈的模样,陆飞章猜测张四行定然有脱身之策,又想了想在河对岸忙碌的郭良骏,心下笃定的同时劝曹子晋。
“曹兄弟,你想归队我理解,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落在英国人手中。另外……”
说话的时候,陆飞章斜眼看张四行,后者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陆飞章才接着说,
“另外兄弟你想想,倘若谢团长他们离开不了租界。你们即便离开,谁又能保证你们不会被你们的长官交出去。凭一个马……那马什么的中校,你们都能被坑到这儿来,那到时候租界的英国人要的话,你会怎么样。要我说……”
说完又瞅了张四行一眼,
“要我说,跟着长官干才是道理。你见过对日本人、英国人、德国人抬手就打,一点好脸都不给的人吗。你见过,连英国领事都不得不听话的人吗。”
“可你们……张长官,你怕也是个老八吧。”
听到曹子晋暗含忧虑的问,张四行笑着反问,
“老八,你见过德国人当老八吗?作为一个德国人,我更可能的方向是成为一个德国顾问。当然这件事要等法尔肯豪森将军的电话。”
听到张四行这样的话,曹子晋眨了眨眼睛,似乎他看到一个不大明确,但好像又充满了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