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就能吃上热饭,以这个时代使用柴火灶的“方便”程度,制作几百人的食物,应该凌晨四五点就起了床。
他们支持军队的热情,难道仅仅来自于那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传统文化吗?
这句话流传非常广这不假,毕竟也是戏曲、鼓儿词和评书等这时不多的娱乐中,常出现的的句子。
然而此处的百姓显然是属于那种类似“根据地”的地方,那么根据地的百姓为何会如此支持抗日,如此支持“老田”他们。
默默坐在小方桌旁,热情的农村大爷、大妈放上碗筷,立即就倒进豆浆还拿来酥脆的油条,甚至还有几碟小菜。
看这些农民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平时肯定舍不得吃油条这么奢侈的食物。
果然随着大爷、大妈的热情人摆上饭,刚刚还在挖墙脚的那穿着村姑服饰的女兵,也热情的帮忙端着食物。
不但忙碌个不停,还招呼山冈铁次郎,
“来吧,山冈先生,您尝尝我们的豆浆油条,这可是乡亲们平时都舍不得吃的东西。”
听到女兵说着日语,一旁的大爷、大妈,原本殷勤往桌上摆小菜的动作都慢了许多。看了眼张四行以及山冈铁次郎,原本热情的脸都因为疑惑了冷漠了许多。
“小许同志,这……这饭是做给日本人吃的?”
端着一碟咸鸭蛋的大妈手停在半空,目光更疑惑的看着张四行,看那样子是想把那碟咸鸭蛋直接扣张四行脸上。
伸手接过大妈手中的咸鸭蛋,张四行笑着解释,
“大妈,我是中国人。那个日本人是我的俘虏。”
说话的同时,目光看了眼那个姓许的丫头,希望她明白山冈铁次郎可不是她可以“争取”到什么反战同盟的人。
另外,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和自己赌输了,那山冈铁次郎绝对是个铁杆军国主义者。这样的日本兵除去降服之外,最好的“争取”方式就是一枪毙了。
而且如果没有自己这层“关系”,恐怕这货抡起他的太刀,等闲十几二十个人都不是对手。
看了眼张四行,那姓许的丫头却赌气似的继续向山冈铁次郎继续说,
“山冈先生,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如果将来你到延安学习过后,你就会明白,侵略战争是不义战争,至于您也是受害者……”
听着姓许的丫头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张四行怀疑加入反战同盟的那些日本兵,怕是被他们烦死,所以才同意的吧。
倒是山冈铁次郎,仿佛块石头般根本不听姓许的丫头劝。但张四行看得出来,他喉头在上下移动,毕竟上顿饭还是昨天清晨英国人送的。
“山冈”
“嗨,大人,请吩咐。”
听到张四行招唤,一直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的山冈铁次郎站起身,弯下腰等着接受张四行的命令。
“吃饭,在中国绝对不能浪费粮食。”
“嗨”
弯腰再度行礼后,山冈铁次郎才从桌旁端了碗豆浆,又拿了两根油条。不过他倒是不上桌,而是躲开几步才开始吃饭。
“山冈先生,您还是坐在桌旁吃吧。”
姓许的丫头的再度建议,然而却受到山冈铁次郎的生硬的拒绝,
“我的不能的,和大人在一起吃饭,你的规矩的不懂。”
不明所以的姓许的女兵,不解的看看张四行又看看山冈铁次郎。倒是一旁汉森.劳尔大概被姓许的女兵吸引,在旁边来了句,
“许小姐,你不必劝他。日本人都是很固执的,如果不是被我长官擒获,他现在还拿着枪在沪市战场上杀中国人呢。”
不解的看着重新刮了头,甚至还用凡士林把洗过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汉森.劳尔,
“你不必管他,只当他是我长官的……仆人,你没听他叫我长官都叫大人的。”
这次姓许的小女兵转过脸来,看着张四行道,
“长官,既然是您的俘虏,能不能让他加入我们组织的反战同盟呢。”
咽下一口油箱,张四行冷冷扔出两个字,
“为什么啊?”
姓许的小女兵似乎终于找到了正主,正准备再度开口时,却被人及时阻止,
“小许,你怎么能这样。工作哪有你这样做的,当着人家的面就挖人,都没有得到张先生的同意。”
“田政……”
差点把“委”字叫出来的姓许的女兵,被“老田”瞪了眼,接着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有点委屈道,
“为什么啊,好不容易见到日本战俘,这位山冈先生就是……”
“还说,回去写五百字的检查来。”
“是”
看到“老田”的认真态度,姓许的小女兵撅着嘴怏怏走了。
“张先生,您别介意,那丫头刚参军没多久。光有一腔热情……”
不过“老田”很快就发现,张四行的目光打量着送饭的农民,感受着他们的热情。同时他还打量着跟着大爷、大妈来的,自然还有一群冒出来的儿童。
与城里的孩子们不同,拖着鼻涕的孩子们应该没有读书。一个个背着粪筐,拿着小粪铲,腰上还挂着镰刀,甚至还要赶上牛。
当然,很可能不是家里的牛,给地主家放牛……
他们一个个瞅着那些豆浆、油条,甚至还是放了糖的豆浆,眼睛盯着小四方桌上的食物,一个个不知不觉咽着口水,同时眼睛也好奇的打量着那些士兵。
放牛这件事杂兵营的少年应该不陌生,而根据地里的百姓们,之所以支持我d应该是减租、减息斗争的结果。
很多抗日文艺作品里,常说我d拉队伍的速度如何、如何。其实究其根本,不过是社会财富相对公平的再分配。
说白了,政-府和大多数百姓是鱼水式的“利益共同体”,有了这个基础,抗日战争必胜。毕竟想把中国作为一个战略资源大后方的日本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
看透“减租、减息”的政治、经济、社会本质,可以轻易得出面对减租、减息斗争后的敌后游击战,日本人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这是战略层面的制胜手段,可不是依靠船坚炮利就能办到的。也是依旧买办资产阶级的委员长,失败的根本原因。
说白了,谁和大多数人是利益共同体,谁就会胜利并最终占领天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此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