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哈腰点头巧借刀(2)王家巷挨着苏寡妇家的死胡同里,六七个人嫌鬼厌的地痞流正围成一圈,小声密谋着什么。
人群中间,王土旺占据着绝对的C位,一双虎眸扫视四方,顾盼之间,威严尽显。
“各位弟兄,某废话不多说。
前段日子,某派瘦猴打探了一番新来押捕的底细。
这厮名叫陈录,城北人,使银子得了俺们王家巷军巡铺押捕一职。
此人做事风格,某不好多说,不过看样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趁这个机会,某也把话挑明了,咱们这条巷子,怕是要变天,以后街上的治安银子,怕是落不到各位夹带里。
说来惭愧,某虽和理国那边沾着亲,但民终究斗不过官,以后怕是护不住各位了。
大家兄弟一场,某言尽于此,各谋出路吧!”
说罢,王土旺对众人拱了拱手,抬脚就要离开。
人群中,早已与王土旺商量好的瘦猴哪能让大哥下不来台,当即上前一步,拱手挡在王土旺面前,瘦巴巴的脸上尽是焦急。
“哥哥,快别这么说!
俺们虽是街边谁都敢踩一脚的烂蛆,但也晓得一个‘恩’。
哥哥之前领着俺们护着王家巷父老,左右邻里谁不夸上一句。
不说远,单说隔壁宁楼巷,管乡里乡亲收的治安银子是俺们这儿的两倍有余。
可那又怎样,那边泼皮的名声,迎风臭十里。
在看看俺们,出了门,遇到个相亲,哪个不虚寒两句,就算家里出了点事,外邻该搭手搭手,该帮闲帮闲。
诸位弟兄,俺说句心里话,各位别生气;
俺们这群人说到底,都是没用的废柴,亦吃不了正经活计的苦,若不是哥哥衬着,怕不是连西凤桥姑娘的门都推不起。”
一旁几个泼皮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
是啊!
王家巷虽然收上来的治安银子少,但分的人也少啊!
自己这边拢共也就七八个人,听说隔壁宁楼巷有近二十号泼皮,而且那边商户大多不愿交银子,常常聚集亲友,一大家子一起和泼皮开火。
可到了俺们这边呢,该交交该给给,哥哥还让俺们打扫卫生,遇到商户和客人的口角,也派俺们护着商户。
以前看确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现在想想,哥哥大才啊!
一时间,这群平时对王土旺小有怨言的泼皮无赖们脑袋转过弯了。
大伙儿可以散,但哥哥决不能走!
这要是没了哥哥牵头,俺们得喝西北风!
一时间,众人群情激愤,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
“哥哥莫走啊!俺们不能没有你!”
“是啊,大不了兄弟们冲一冲那狗攮的军巡铺衙门,让那厮知道俺们不是好欺辱的!”
“哥哥待吾等恩重如山,以前俺对哥哥还心有怨气,现在想想,羞煞我也。”
见气氛烘托到位,瘦猴对着王土旺就是深深一拜。
“哥哥,若还认瘦猴这个弟弟,就莫再讲各谋出路这等冷心窝子的话。
那陈录左右不过管着四五人的巡捕,俺相信在哥哥的带领下,这等孬人不过过眼云烟;
大不了这一二月,俺们勒紧裤腰带过活便是。”
“是啊哥哥,瘦猴说得对,俺们兄弟齐心,大秤分金。”
“哥哥,你要走了,俺都没词儿去哄俺那相好了。”
看着众人七搂八拽,硬是一副不让他走的样子,王土旺咬着牙,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既然兄弟们如此信重某,那某便推了那理国公府安排的差事,再为兄弟们谋一谋吧!
只是某丑话说在前头,这一月大家可能真要勒紧裤腰带过活;
但某自然不会亏待自家兄弟,此事了,自由一番富贵落兄弟们手上,日子也可回到从前那般安宁。
但要是有暗通曲款,背弃自家兄弟的,别怪某翻脸不认人。”
“那是自然,哥哥为了俺们连理国公的活计都要推了,俺们再不识数,也晓得轻重。”
瘦猴率先应和道。
瘦猴生的瘦小,又好耍奸计,最怕吃苦。
若不是王土旺瞧得上他,以他的膂力,别说干正经活计了,怕是跟着泼皮们混,也只能混个残羹冷炙。
一旁,众泼皮也跟着嚷嚷,各种赌咒不要钱的乱发。
见众人归心,王土旺这才点了点头,招呼众人靠近,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就在一群泼皮无赖奸笑着讨论计划的时候,与死胡同一墙之隔的苏寡妇家。
小寡妇悄无声息的从偷听的墙角走到石磨旁坐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异彩连连,嘴角更是带着玩味的动人笑容。
没能为的泼皮或许察觉不出什么,但她却察觉到了。
“自家隔壁这个小色狼,还真是个懂兵法的呢~
夸大敌情、以退为进、反客为主、偷梁换柱、暗度陈仓、挟恩图报、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一计套着一计,只是不知道,你要怎么对付那个新来的押捕呢?
反间计,还是苦肉计?”
苏寡妇小声呢喃着,眼底的期待都快要溢出来了。
沉浸在思绪中的女人并没有察觉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王土旺为什么要在距离她家如此之近的死胡同里讨论这种本该很隐秘的事情。
......
接下来的几天,王家巷一片风平浪静,泼皮无赖们每天该干啥干啥,并没因为来了个新的军巡铺押捕就有所收敛。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没事的时候,不再守着商户做生意的巷头,反而一有空就往巷子尾跑。
而王土旺这两天功夫,则借着如何欺辱苏寡妇的由头,没事就以商量计谋的名义拉王大麻子喝酒。
时间一天天流逝,就在王大麻子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每月一次交治安银子的日子到了。
泼皮收治安银子,说到底就是保护费,而收保护费的日子,是有说法的。
军巡铺收的,是正二八经的治安银子和防火银子,虽然他们也不干事,但起码有个大义名头在。
两拨都要钱,自然要把时间岔开才行。
所以月初军巡铺收治安银子,月中无赖儿收保护费。
当然,这是理论情况,商户们再也有钱,也顶不住两拨人连着收钱,所以大多数情况是,要么军巡铺压制街头流氓,要么军巡铺押捕位置悬着,便宜了街头流氓。
而王家巷紧挨着理国公府的后门,军巡铺的位置一直由理国王氏派族里老人担着,从不管事;
现在倒好,不知从哪蹦出来了个陈录。
王土旺虽然没甚能耐,但政治嗅觉还是有的。
这新来的押捕,还真有可能是理国公府的政敌偷摸塞到王家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