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潞安知府刘长安进入房间时,许庆彦已是起身站到了赵俊臣的身后,见到刘长安后,狠狠的瞪了刘长安一眼。
显然,刘长安突然到访,竟是打断了他与赵俊臣的谈话,许庆彦对此很是不满。
对于许庆彦的无礼,刘长安却没有丝毫的不满,至少他没有把不满表现在脸上,反而对着许庆彦讨好一笑,然后跪在赵俊臣身前,恭声说道:“见过大人,听闻大人您起身后,下官心急于大人的身体,就贸贸然的赶来了,如今见大人身体安好,精神充足,下官也就放心了,只是来得唐突,若是打扰了大人,还请大人多多见谅。”
赵俊臣笑道:“怎会呢,刘大人关心于我,若我反而怪罪于刘大人,那岂不是以怨报德了?快起身吧,这里又不是衙门,不需要这么多规矩,坐下说话。”
经过了一晚上的缓冲与准备,赵俊臣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现在的新身份,但官场上下客套之间,已是像模像样了。
刘长安客套了一番后,终究还是在赵俊臣的面前坐下了,一脸诚挚的笑意,说道:“是下官糊涂了,大人您虽然年纪尚轻,但德行端正,为人坦荡,这是天下世人所公认的,连当今陛下也曾称赞过,自是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怪罪下属,也正因为如此,能在大人麾下办事,下官一直都是倍感荣幸的。”
听到刘长安这么说,赵俊臣一阵无语,如果不是对这刘长安的底细为人已是略有了解,赵俊臣还以为这些话是在讥讽他呢。
厚黑之道,在官场之中已是被发挥到了极致,对于这一点,赵俊臣还需要慢慢适应。
不过,赵俊臣也知道,刘长安之所以这么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一种试探,试探赵俊臣的心意,看看赵俊臣在收了十万两银子后,会不会依然要为昨日受袭之事而迁怒于潞安府上下官员。
所以,赵俊臣说道:“我这人一向不拘小节,如果过于注重那些小事,又哪里能办成大事?所以嘛,一些小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无需太在意。”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刘长安脸上闪过欢喜之色,连连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是,一切向前看,应以大事为重,大人为人洒脱,胸怀宽广,下官钦佩不已。现如今,潞安府最大的事情,就是蝗灾之下的灾民赈济了,这事由大人亲自负责,自是最稳妥不过,而我潞安府上下,也必然以大人马首是瞻。”
赵俊臣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接话,只是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应付以刘长安为首的这些潞安府官员。
赵俊臣已是下定决心,要以这次主持潞安府赈灾为契机,慢慢改善自己在朝野间的名声,扭转不利形势,但正如之前许庆彦所说,潞安府上下官员恐怕没什么好人,让他们办事,必需得让他们能得到一些好处,否则不仅事半功倍,更会引起这些人的怨恨,这不利于赵俊臣今后的计划。
对于如何在赈济灾民的同时满足这些官员的贪欲,赵俊臣经过认真思索,已经有了大约的计划,但计划毕竟建立在想当然的基础上,对于潞安府的灾况也不了解,计划是否现实,又该如何说服潞安府众官员同意,赵俊臣还没有想妥当。
这么想着,赵俊臣觉得,自己应该到民间实际查探一下了。
另一边,刘长安见赵俊臣沉吟不语,却是误解了赵俊臣的想法,连忙说道:“不过,大人您虽然胸怀宽广,但袭击大人您的那些刁民却着实可恶,下官以为,却不能轻易放过他们,袭击钦差,这是谋逆之罪,抄家问斩,罪无可赦!!”
赵俊臣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那些袭击他的百姓,迟疑片刻后,说道:“那些……恩……刁民嘛,就先关起来吧,也不要虐待他们,过几日本官会亲自审问,百姓淳朴,贸然袭击本官,说不定会是受人蛊惑,恐怕没那么简单。”
刘长安微微一愣,然后又是点头不已,说道:“大人睿智,说的极是,却是下官疏忽了。”
赵俊臣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说起来,朝廷的赈灾粮草,估摸着这两日就要到了,但本官主持赈灾事宜,对如今潞安府的灾情却还不了解,昨日虽有心巡视探访,却又被人袭击,然而朝廷正事不能耽搁,如果刘大人今日无事的话,就陪本官继续巡视灾情吧。”
“大人一心为国,当真是朝廷百官之楷模。”刘长安的马屁一个接着一个,拍完马屁后,又保证道:“大人今日巡视灾区,自请放心,下官自会准备妥当,像昨日有刁民袭击大人之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赵俊臣却说道:“如此自是最好,不过今日巡视却与昨日不同,你我就寻常百姓衣装,微服私访即可,不必再大张旗鼓了,也不用再惊动其他官员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刘长安迟疑了片刻后,依然还是点了点头,接着就向赵俊臣告辞换衣服去了。
看着刘长安离去的背影,赵俊臣却是突然在这人身上找到了一个优点,那就是没有原则,赵俊臣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反对。
相对于刘长安,许庆彦这一点就差了许多。
果然,刘长安刚刚离开,许庆彦就急不可耐的对赵俊臣说道:“少爷,你昨天才被刁民袭击,怎么今天就要微服私访?太危险了。要我说,巡视灾情不过是做给其他人看的,就算要去,也不能微服啊。”
赵俊臣摇头道:“放心吧,我看那刘长安做事稳妥,就算是微服,他也必然会安排侍卫暗中相随的,更何况,我一旦脱了官服官帽,没人认得,像昨天那样的事情反而不会发生,不会有危险的,你就放心吧,我这次是真心要赈济一方灾民,不了解情况怎么能行?”
见赵俊臣心意已决,许庆彦无奈,只得去寻了一件不是很显眼的寻常衣装,伺候着赵俊臣穿上。
另一边,赵俊臣一边穿衣服,一边对许庆彦叮嘱道:“还有,你要记住,今后对那些大小官员客气些,他们毕竟是大明官员,还大都是贪官,俗话说的好,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照你这样,一口气得罪了一批小人,咱们今后一旦有事,不仅没人帮衬着,还会被落井下石,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候后悔药可没地方买去。咱们今后不仅要改善在朝野间的名声,这朋党盟友,也要尽量结交一些,就算不能结交,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得罪。”
顿了顿后,赵俊臣继续说道:“就这两天,我要宴请潞安府上下官员,你昨日对他们太放肆了,到时候要亲自向他们致歉,不能怠慢,可知道了?”
许庆彦点了点头,闷声道:“知道了。”
赵俊臣叹息一声,说道:“你也别不服气,这些事情,今后必须要注意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
赵俊臣来到潞安府后,那刘长安就将他自己的宅子腾了出来让给赵俊臣暂住,而他自己反而带着一家老小到了别院居住。
也正因为如此,当赵俊臣收拾妥当后,这刘长安已是换了一身管家打扮在门外候着了。
三人带着几个同样是寻常百姓打扮的仆从侍卫,离开刘长安的宅子后,就坐着马车向着城外而去。
一路之上,赵俊臣向刘长安了解了许多当地灾请的情况。
俗话说,旱极而蝗,这一年以来,潞安府左近就没下过几场雨,本来仗着当地灌溉条件还算可以,收成虽然差些,但至少还能过得下去。
然而,没过多久,不过是刚刚入秋,蝗虫出现了,刚开始还只是一只二只偶尔可见,但没过几天已是发展为铺天盖地,潞安府的老百姓辛苦一年好不容易耕种的那一点粮食,更是没几天已经被蝗虫啃食干净,在那个时候,灾情已经很明显了。
事实上,潞安府内刚刚发现蝗虫后,刘长安就已经向朝廷请求赈灾粮草了,就算如此,也根本来不及。
到了现在,更是严重,蝗灾愈演愈烈,不仅肆虐潞安府,更是开始向着太原、河东等地蔓延。
说不定,再过段时间,朝廷的赈济粮款,还要向太原、河东等地拨发了。
听到刘长安的介绍后,赵俊臣面色严肃,却是没想到这次蝗灾要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本以为只是潞安府一地之灾,如今竟有蔓延到整个山西省的趋势。
沉吟片刻后,赵俊臣问道:“这次蝗灾,难道当真就无法抑制吗?如果能加派人手扑杀蝗虫的话,这次蝗灾总会蔓延的慢些,百姓们耕种了一年的粮食,也多少可以收回一些。”
听到赵俊臣的话后,不仅仅刘长安,就连许庆彦也是一脸惊骇的看着赵俊臣,好像赵俊臣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然后,他们的解释,却让赵俊臣更加的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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