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是真的要伤人了,就是只向着天上放两枪,就足够建康城男女老少倾城出动的了!
那是要吓死人的!
于是,当这样一伙人凶神恶煞的出现在王府周围,同时很显然,他们在执行一项任务的时候,王恭的手下就不敢再向前冲了。
谁也不是傻瓜,尤其是这些看起来粗鲁,实际上心眼子一点不少,脚底特快的人,怎么可能上赶着去送命?
所谓混子,不是莽夫,其实这两者中间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
莽夫虽然莽,但是爱恨情仇都是写在脸上的,脑子里绝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如果在王恭的队伍里,现在有足够多的莽夫,说不定他们就上了,管他有没有实力差距呢?
就是明摆着要送死,他们也不怕。
莽夫只凭着一腔热血办事,根本就不会计较太多,就算是因此丧命,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但是,混子就不同了。
街头混子作恶多端,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个共识,一般来讲,这些混子只会做坏事,但也不至于杀人越货,不是他们没有这种想法,而是他们惜命,才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就拼上性命,这不是耽误以后的业务吗?
于是,在一座城池中,或许,这些混子的声量很大,街面上时常看到他们的身影,到处都是他们惹是生非的传闻,但是,真的让他们去拼命,想都不要想。
根本不可能。
因为做下了杀人越货的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这些混子都是老油条,滑的很,怎么可能让自己没有退路,断了将来的营生。
毕竟,很多混子也不是完全没有经济来源的,他们其中有些人是城里的牙侩,虽然不是正宗的,但是帮人介绍各种生意,中间赚一个辛苦钱,有些人呢,也可以帮达官贵人们跑腿办事,甚至是上门收债,虽然这些营生普遍都不长久,时有时无,但也算是来钱的行当,不可轻易荒废。
平常手里一般也不差钱,这种人,根本就没有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当然了,混子之所以被称之为混子,也在于一个“混”字,别人是过日子,他们是混日子。
混的方法多种多样,但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要通过混的这种方式打发时间。
于是,这一伙日常就在街上游荡,现在更是打上了鸡血的人,跟着王恭一路讨伐,其实也只是他们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而已。
他们可绝对不想把自己的小命给打发掉。
刚才在殷仲堪家,眼看着这样一位声名赫赫的大将军就这样倒在了王恭的刀下,混子群体顿时就激动了。
有了一种,这个老头都行,兄弟们也行的错觉。
于是,在没有收到王恭的指令之前,他们就径自把殷仲堪的两个儿子抓了起来。
你一刀,我一刀,杀了个痛快。
等到王恭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老实说,王恭虽然疯狂,却也不至于逮谁杀谁,最关键的是,杀掉殷仲堪的孩子,对于他来讲,没有任何的帮助。
到了今天这一步,他和殷仲堪的仇怨完全是属于私怨,并没有什么大义凛然的动机。
既然是私怨,况且也只是针对殷仲堪个人对他的背叛,他并没有动机一定要这样做。
这一下,与殷家的仇怨就算是结下了,当一切成定局的时候,王恭就有一种预感,或许有一天,他也会死在殷家人的屠刀之下。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那也是他自己做下的孽,怨不得谁。
殷仲堪会被破门,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后任何防备,而看看王府现在的情况,真的只能说,很悬,悬得很。
瞧瞧自己这边的力量,在对比王府门前的那些威严赫赫的将官,谁都可以看出力量强弱的对比是多么的明显。
不上,或许还有活命的可能。
上了的话,那就……真的要死了。
“主公,我们就这么撤了吗?”几个小厮眼看着老大越来越犹豫,实在是忍不住。
他们今天出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把王稚远给结果了吗?这都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岂不是丢大家的脸?
王恭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兄弟们脸上的表情也是缤纷复杂。
有的人,尤其是他王府里的那些跟班,都还是很积极的,本来做大事就是这样的。
要么就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底。
可是,这样的人在王恭的人马里并不占多数,占多数的,还是那些街上纠集来的虾兵蟹将。
这些人,很显然只能打顺风仗,甚至是一点有技术含量的事情都不能做。
打家劫舍还可以,正经的战术是从来都没有的,这一点,王恭比任何人都清楚。
况且,现在已经有些人脚底抹油了,剩下的这些也颇有退意,只不过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而已。
或许也是被王恭刚才那一通杀伐果断给吓到了,不敢轻易离开,这要是老头子再发疯,兄弟们不就惨了吗?
“不撤,你们打得过吗?”
小兄弟们傻了。
“那我们就撤?”
这似乎就不是个疑问了,现在还不撤,更待何时?
然而,世事就是颠错。
王恭气势汹汹的时候,王府的那些守备也并没有把他当回事,这个时候街上也很乱,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
护卫们的注意力都在保护王府不受侵犯之上,他们哪里想到,王恭手下的人也就只有那么百十来个,并且还在逐渐流失当中。
按照护卫们的想象,那王宰辅是什么样的人物,整个朝廷都要听他的号令,是绝对的大人物!
听说他还在城里杀了人!
杀的还是一个大官!
那排场还能小得了?必定是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甲胄在身,钢刀在手的那种!
还武艺高强,个个都是好身手!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认知,兄弟们来到这王府门口的时候,那心情还真的是有点忐忑。
唯恐王宰辅的队伍人员素质高,真的拼杀起来,在这繁盛的建康城里,还真的有点施展不开。
北府兵的这些战士,当然都是战斗力极强,个人素质都是极其强悍的。但是,那也是在旷野上。
他们以往征伐的目标,都是敌军的城池,整个攻城的战事基本上都是在城外进行的。
地方开阔,容易施展。
不管是火炮还是手枪等等火器,使用起来丝毫不用顾忌。
可现在是在整个大晋的都城当中,四处都是民居,行人也三五成群,这一次兄弟们执行的任务也和以往大为不同。
那是正经的护卫,和以往的征讨不同。
保护为主,杀人为辅,他们是不能主动进攻的,而且,城里还有那么多的平民百姓,这要是闹大了,伤了他们,王侍郎是绝对不会饶了他们的。
这就很难办了。
兄弟们擅长的进攻方式,根本就施展不开。
这要是真的伤了路人,恐怕还会被王侍郎一顿数落,岂不是落了个大不是?
谁能想到,王宰辅的队伍就只有那么几个人,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宰辅大人都要溜了。
“曾队主!”
“你看!”
“那是不是宰辅大人?”
曾靖视线当中出现了一个身量并不算高大的背影,那个人鬼鬼祟祟,好像还是缩着身子的。
王宰辅那样的大人物,根本也没有几个人认识,更何况是这些刚刚到建康城才几天的北府将士。
而曾队主呢?
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曾队主天天跟在王谧的身边,自然是认识头号仇敌的。
“真的是他!”
虽然是个背影,但曾靖定睛一看,果然还是辨认出来了。
“队主,我们怎么办?”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要跑!”
认出了王恭本人,他身边的队伍轮廓也就可以辨认清楚了。
居然才只有那么一点点人!
看不起。
真是看不起。
一心只想守卫王府的队主曾靖,现在面前摆着一个选择。
非常严峻。
如果追上去,势必要展开一场大战,对面的可是王恭,不只是身份高贵,更是手上沾了血的。
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刚刚在殷仲堪府上逞了凶,杀伤力巨大,这个时候追上去,不开打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这还是次要的。
最关键的,他们是北府兵,效忠的是王谧个人,王侍郎当初的命令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他们守护王府,尽量不要挑起争端,这一点是很明确的。
从王谧离开,再到现在,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在北府兵的守护下,整个王府的秩序还是很不错的,人员也情绪稳定。
如果这个时候主动挑起争端,仿佛对安定人心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用!”
“再等等看。”曾靖抄手拦住了后面的兄弟。
那小喽啰不服气:“不过去?”
“不就把他们放跑了吗?”
这些人,明着就是想来找王府的麻烦的,兄弟们都是对王侍郎最忠心的,这个时候没的说,当然要把这罪魁祸首抓获了。
“不急!”
“抓他也不是我们的差事,我们的差事是保护王府。”
那……真的就这么算了?
既然没有人拦着,王宰辅当然是越走越远了,眼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眼前,兄弟们都气得攥紧了拳头。
“队主,让我们上吧!”
“他作恶多端,我们难道不该抓住他吗?”
怎么可以把贱人放走?几个小兄弟凑上来提议,身后的战士们也纷纷附和。
此刻曾靖的心情非常的复杂,难道,他不想抓住恶徒吗?
更何况,他都已经送上门了。
可是,此刻他所处的地位,让他又无法下定决心。那可是当朝宰辅,真的被他一个小小队主抓住的话,他还能有个好结果吗?
有点悬。
况且,是王恭先退走的,他并没有来攻击琅琊王府,至于他在别的地方杀掉了谁,这和琅琊王府也没什么关系。
以琅琊王府的立场来看,现在还是不要上赶着找事比较稳妥。
然而,很快,曾靖就位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王侍郎,你回来了!”
看到王谧急匆匆的身影,曾靖表现出来的,更多是震惊,而不是兴奋激动。
王谧心头一颤:“怎么?”
“王恭已经来过了?”
不对啊!
看队伍还这么整齐,连王府的大门还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要是王恭真的来过了,还能这么安稳?
曾靖咬了咬牙,从队伍之中站出来,靠近王谧:“确实是来过了。”
“不过,他看到王府守备森严,没敢上前,属下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不该直接挑衅,就没有行动。”
“所以,他来了,你们又把他放走了?”
看到王谧皱紧的眉头,曾靖顿时慌了。
“不是放走的,是他根本就没上前,属下……不想惹事,这是在城里……”
曾靖意识到他办的事不和王谧的心意,深深的低下了头,王谧叹了口气,先把谢明慧送进了王府。
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已经走了,也没办法。”
“把这些站在前面的兄弟都召集起来,找那些见过宰辅大人容貌的兄弟,百十来人就足够。”
“跟着我一起,到城里搜寻。”
“是!”
“属下遵命!”曾靖抹了把汗,转身就去集合人马,却在这时,王荟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听马车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你能出宫,看来,太后娘娘已经支持你了。”作为一个经年累月在朝堂上行走的人,这点眼力,王将军还是有的。
“殷将军的事情,太后娘娘也知道了,已然恩准先把王阿宁控制住,送回太原王府。”
王谧着急去捉拿王恭也没心情进门,正巧王荟迎了出来,那就把事情简单交代一下。
也算是安定家里一干人等的心情。
“仲堪的事情,太后娘娘也知道了?”王荟的表情,突然有点古怪。
他定定的看着王谧:“那他来家里拜访的事……”
“那个太后娘娘还不知晓,我疑心,阿宁这次先到仲堪府上闹事,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那就好,这件事可千万要瞒好了,不能让太后娘娘知晓。”
王谧笑道:“阿叔,都到了这个地步,知道与否也没什么区别了,就算知道了,也无妨。”
“这一次,可是王恭主动闹事,还把殷将军全家都害了,就算是太后娘娘也必定要拿出一个态度来,所以,阿叔不必担心,在这件事上,我琅琊王府一点问题都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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