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人人有份
现在的太原王府,被重兵把守,别说是想要搞事的人,就是想要搞事的苍蝇,想要飞进去都难。
这样一来,那些想亲手结果了王恭老命的人,也就不容易动手了。
还不是变相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而能够让这些士兵撤走的,只有王谧,就连王贞英都无权调动,只要是守备还在,王恭的生命就不必担心。
建康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期,街上热热闹闹,家家店铺生意兴隆,自从有了北府兵的保护,街上聚集的百姓是越来越多。
根据现代人的作息习惯,王谧也是做出了新的部署,把宵禁的时辰又向后推了一个时辰。
这是完全合理的。
虽然现在是冬天,天黑的也早,户外也比较寒冷,但这里毕竟是建康,也不是苦寒的龙城,就算是进入了黑夜,严格来说,也并不至于到不适宜人类活动的那种程度。
所以,适当的延长人们活动的时间,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也是活跃商业的一种方式。
再说了,时间也不长嘛,只有一个时辰,完全是在可操作的范围之内。也不过就是把夏日的宵禁时间转移到了冬季而已。
于是,这一日,天已经黑了,乌衣巷上倒依然很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的,各种店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而冒着黑夜出来逛街的人也一点不少,而且,肉眼可见的是,人气还很旺盛。
人都有个好奇心。
原本是黄昏左右就要开始的宵禁,突然延长了那么长时间,天黑了居然都可以出门闲逛,这谁不激动?
谁不想多在户外逗留一段时间,过一过瘾头?
那些商家就更不用说了,都不需要王谧去派人提醒他们,很自然的就转换了经营策略,自动延长了经营时间,有的商家为了迎接趁夜出来游玩的百姓,还在店门前加装了许多灯笼,将店门前和招牌都照的亮亮的。
特别的显眼。
眼看着,建康城的气象就焕然一新。
越是如此,人们对这样美好生活的期盼就越是深重,对外作战也就更加的卖力。
这样的征战也不只是为了胜利,更是为了保卫这种宁静祥和的生活。如果对外作战不利,建康城的安定就会受到威胁。
这样的繁荣景象还会存在吗?
于是,这一段时间以来,随着王谧调整了治理建康城的方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也加入到了北府的行列当中,投奔行伍。
这都是他们主动的,王谧也没有组织人马特别的宣传,这就是先进的感召力。
尤其是那些曾经向王府投献的年轻人,更是这些人当中的中流砥柱。
有些文化水平不太够,无法从事文职工作的壮勇,便纷纷右转,投奔了北府,也算是施展所长了。
这几天,檀凭之那边招收新兵,眼睛都快冒烟了。
而趁着这样宁静夜色赶来的,也有一些别有目的的人。
他们在这难得的夜里走上大街,并不是为了闲逛,更不是为了采购,而是为了来讨一个说法。
袁悦之裹着冬衣,迈着稳健的步伐,踏上了琅琊王府院门前的阶梯,众位守兵一看到他,顿时就乐了。
在王谧搬家之前,袁悦之也到访过几次,有些士兵也是认识他的,没等他说话就进去报信了。
虽然说着是闭关,但其实,也没有那么严格。
王谧又不是道长,也不需要清修,哪里就有那么严格,说不出门,就不出门了?
也并没有人敢监督他呀。
只是,这几日,大王见客确实是比较稀少的,上门求见的大臣,绝大部分都被挡在了门外。
不过,袁悦之就是一个例外。
他是王谧想见的人,只是,一连几天,他都没有找过来,也就显得王谧的闭关有几分可信性。
一听说是袁悦之来了,王谧顿时就露出了笑脸。
“快请进来。”
那小兵抱拳答道:“属下已经命人带着他到书房等候了。”
王谧很欣慰,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书房在外院,虽然号称是书房,但其实,王谧从来都不在这里看书,这里不过是他会客的一个地方,布置的清雅一些而已。
见到稚远,我该说什么呢?
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前一阵子也没有主动投奔,他一定会有意见,这个时候过来,还能捞到好职位吗?
该不会喝一盏送客茶就被打发了吧。
视线向下,面前的小桌上,确实是摆着一盏茶,还冒着热乎气呢,袁悦之赶紧端起来,轻轻啜饮了几口。
可不能白来一趟啊,怎么着也要把茶都喝完。
袁悦之这边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王谧也快步赶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袁悦之的背影。
要说人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你甚至不需要听到他说话,也不必看到他的神色,只要看背影,从背影上都可以明确的看出这一刻,这个人的心情。
甚至连他的性情都可以判断出来。
很典型了,这就是一个纠结的人。
“悦之,你总算是来了!”
“我可是等了你很久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一个笑脸还是要摆出来的。
袁悦之连忙起身行礼,王谧压压手,让他免了这些。
“快坐下,不必多礼。”
王谧踹了手,笑道:“前几日我听阿鱼说,你还是没想通,以为你这一阵子不会过来了,心里还真有几分挂念。”
“现在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王谧一张好看的脸,满满的都是笑容,袁悦之这样别别扭扭的人也免不了被他带动。
不好意思的笑道:“大王真是说笑了,是我的过错,我早就应该来拜访的。”
“大王荣升摄政,这样的大喜事,我早就应该来祝贺,现在才来,已经是我的失误了。”
一向阴阳怪气,别别扭扭的袁悦之,此刻居然这样诚恳,一直都在道歉,姿态摆的这么低,王谧还真是不适应。
忙笑道:“你我是兄弟,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
“这些日子我也一直都在考虑,你们终究和京口的那些兄弟不同,他们都是战将,专门负责沙场驰骋的,而很显然,这些事情,不管是你还是阿鱼都不擅长。”
“然而,我大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平定外患,如今北方时局纷乱,各方势力立足未稳,正是我们进取的好时机,所以,你和阿鱼的安排也就搁置了。”
“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是战事一结束,裂土分疆,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份。”
好一个裂土分疆,可算是把袁悦之吓到了,他哪里有那样的野心,忙道:“大王多虑了,我不过是一介书生,哪里能担当得起封疆大吏之职,如今大王如日中天,只希望日后不要忘了我,便已经是我的造化了。”
你看,这个老先生,怎么还咬文嚼字起来。
刚才已经提醒过他了,不要生分,不要见外,可他还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王谧严肃起来:“悦之,你要真心想要为我效命,现在其实也是有个好差事能给你的,就看你的想法了。”
袁悦之眼前一亮:“大王尽管说,袁某但凭差遣!”
但凭差遣这个话,说的就有点大了,王谧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他现在手下可以信任的人也不太多,而袁悦之总算是个有能力,也有信誉的老臣,不给他派点差事,实在是不合适。
实际上,事实就是如此。
袁悦之在王谧这里的定位,到底是个什么样?
尤其是和他的摸鱼好友范宁相比,到底谁优谁劣?
说句让范宁老人家伤心的话,在王谧这里,还真的就是袁悦之更有用一点。
虽然这个人脾气扭扭妮妮的,很是别扭,有的时候看起来,竟然是很不爷们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只能说,他的优点也是很明显的。
至少,他很正直,也是一个随着本心做事的人。
趋炎附势,阿谀奉承那种事,他做不来,也不屑于去做。
远的不提,就看近些日子,自从王谧晋升琅琊王之后,他的表现就知道了。
他要是真的一心巴结上官,那在这个时候,不是正是他表现的好时机吗?
而且,本来他就算是和王谧一同起家的朋友,这个时候来上赶着表现,是理所应当的,也没人会说他什么。
但是,他就是不来。
他不但不来,甚至,还希望王谧去亲自邀请他出山,还端起架子来。可见,他只不过是有点小心眼,但真的没有坏心眼。
整个头脑还停留在过家家的水平上。
不过,若论做事的能力,袁悦之还是在范宁之上的,范宁是个学问人,人又舒缓懒散,指望着他打起精神来认真做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袁悦之还是和他不同的。
只要给个合适的平台,一个合适的差事,他是可以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的。
但他又是个纯粹的文臣,这一点对于他来说,是个挺大的障碍。
这一点和刘穆之、徐羡之他们不同。
他们这些人还年轻,以后跟着王谧征战沙场处理各种紧急要务,今后处理朝堂之上的事,奇谋百出,临机应变,都是可以锻炼出来的。
而且,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本性来说,也都是很有野心的人。
但袁悦之就不同,他的野心有限,也不是那种可以晋升为全方位权臣的人,只能做辅助。
“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率领大军再度北伐,到时候,你也要随军,授你舍人之职,专门书写讨敌檄文,如何?”
袁悦之屏住一口气,喜道:“好!”
“太好了!”
“老臣愿意效命!”
书写讨敌檄文?
这个差事还确实很适合他,需要出众的文采,充沛的情绪,这些要素袁悦之都具备。
况且,反正让他真的去领兵打仗,他也没那个能力,被派去写文章,不是正好吗?
完全达到对口工作。
要说,琅琊王对待他们这些老朋友确实是够体贴,不但是根据各个好兄弟的才能,分派给他们适合的工作,而且,还充分考虑到以后分猪肉的一些需求。
如今的袁悦之可以说是豪气纵横,特别有底气。
至少,将来,在论功行赏这个问题上,范宁不会是他的对手了。
这个老头子,人也太老了,又废,是不可能随军上战场了。
而在这个王朝草创的时期,有没有上过战场是个非常重要的衡量指标。
上过战场的人,封个亲王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毕竟这是从龙之功,大得很。
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呢?
就像是范宁这样的,不好意思,国公起跳,起点就不同,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想到以后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压范宁一头,袁悦之就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睡觉也香了,饭量也大了。
自从王府归来,他便闭门不出,一心钻研学问去了。
学问?
近来还有这种需要吗?
他又不是范宁,是真的要搞学问,要搞哲学的。
他也不是王恭,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拿着一本书在家里装X。
但是,他袁悦之也真的是有研究学问的必要的。
这个年代的讨伐檄文,那也是有固定的格式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写的。
一般的讨伐檄文都分为三个部分。
要细数敌方的各种罪孽,就比如如今盘踞在长安城的姚羌所部吧,那就要突出想当年他对中原沃土、百姓的残暴,桩桩恶行,每一件都要讲得清清楚楚。
第二个部分,就是要论证己方出兵的正当性。在目前这个年代,大晋北征的正当性,几乎已经不需要论证了,只要有眼睛,还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不管怎么说,大晋还是目前的正朔王朝。
虽然当年是弱了点,被从北方赶到了南方,这样几十年下来,确实是丢人的很。
但丢人是丢人的,正朔王朝并没有断绝也是真的。
只要是大晋王朝还有一口气在,北伐就是正当的,夺回故土就没有任何人可以置喙。
尤其是北方的那些部族,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是怎样对待晋人,他们当年的举动是多么的暴虐无道。
他们脚下侵占的这片土地,正是原本属于晋人的,晋人弱小的时候,他们强占,晋人也只是无可奈何而已,并不代表他们不想夺回故土。而当晋人实力强大之时,他们再次主张,这些强占故土的部落,也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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