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脱口而出,毫无隐瞒的两个字似乎将温峋彻底烫伤,他握住许星的手猛地松开。
寒着脸:“闭嘴!”他面沉如铁,带着决绝的冷意,“今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说的话我也当没听到过!以后不许再做,不许再……”
“温峋,我喜欢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软软的声音打断,“从四年前开始我就喜欢你……”
“许星!”温峋骤然厉喝,漆黑的眸子泛着寒意,他像一把锋利的刀,刀刃逼近她的脖颈,逼着她闭嘴,“不许再说了!”
喜欢他?他这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没家没业,连生死都没个定数,胆小又懦弱,惦记他,想要他命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卧底三年,出去以后他孑然一身,拿什么去承担她的喜欢?
而她大好年华,成了画家,开了画展,喜欢她,崇拜她的人那么多,还在上学就已经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凭什么要浪费在他身上?!
她就该好好的,找一个和她同处一个世界的人谈恋爱,结婚,然后完美地过完这一生。
至于他,只配和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打交道,他只要躲在暗处,静静守着她的幸福就好了。
至于其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许星神情平静,丝毫没有被他的怒火影响,不急不慢地说:“当年你问我早恋的人是谁?我告诉你,是你。你让我把他放一边,我说我做不到,是真得做不到。”
温峋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已经动情的,整个人都有些怔愣。
“我和你告过许多次白,可那时,你听不见,我也不想让你听见,所有总在你耳边悄悄说。”
“我也不是第一次亲你,在高考前,五月末的那个中午,我就亲过你。还亲了好多下。”
她不疾不徐,一桩桩一件件数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温峋知道的,不知道的,她全都要说出来,在这个劫后余生的秋夜,在这个情绪激烈到让人永生难忘的秋夜。
“我准备在你27岁生日那天向你告白,我买了很多画纸,想把我认识的你全部画下来。可是泥石流来了,你走了。画纸被埋在了丹里的家里,我没有告白。”
女孩鹿眼里全是闪烁的光芒,像藏了漫天的星星,明亮又璀璨。
温峋却不敢再看她,匆匆撇开眼,留下一个冷硬的侧脸。他的牙关咬得很紧,下颌线绷出凌厉的弧度。
他多庆幸她当年没来得急告白,否则这四年,她会过得比现在更艰难,更痛苦。
他也庆幸当年的自己什么都没说,一句“等我回来”就让她硬生生找了四年,如果再多说一句别的话,他怕是会害了她这辈子!
喉结滚了滚,他再次冷冷冷开口:“既然四年前没说,那现在就憋回去肚子里去!别再让老子在听到这样的话!”
他说着,想要起身逃离她,却被她抓住手腕。
还不等他开口,一只小手抚上他的脸颊,将他侧过去的脸掰回来,让他与自己对视。
那双晶亮的鹿眼里,是温峋不敢触碰的情绪,他垂着眸,浑身紧绷,压低了声音:“许星!”
“温峋,你告诉我,”许星不躲不避,眸光紧紧锁着他,“四年前,你将手机交给我的时候,看了我很久。在那天,那个时刻,你其实是想吻我的,对不对?”
她这些年来,太执着于那个眼神了。
那个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感情,甚至承载着他不敢外露的情绪,她无数次梦到自己回到那个时刻,梦到他即将亲吻下来。
所以那个眼神是关键,是他所有情绪的出口。
温峋冷着脸,漆黑冰冷的瞳是明晃晃的拒绝:“没有。”
“你骗人。”许星不相信他说的话,倔强地看着他。
“那时候看你,只是见你太好骗了,想让你安心,没别的意思,你想多了。”他声音沉冷,一本正经说着胡话。
如果他知道自己回不去,就算是死,也不会表露一丝一毫的情绪,更不会让她捕捉到。
许星抿着唇不说话,却不让他走,就这么倔强地和他对峙。
陆妍和陆超的尸体已经撞进裹尸袋,远处传来引擎声,应该是在河岸边收尾的队员回来了。
周围的特警也上前提示:“两位,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先回去再说吧。”
温峋还没说话,许星已经应下来:“好。”末了,握住温峋手腕的手紧了紧,她软着声音说,“你抱我。”
温峋眉心狠狠拧起。
他不能抱她,起码在这一刻不能。
“我脚崴了,走不了路。刚才在地上摔了一下,后背磕在了石头上面,我……”
“你他妈脑子被猪拱了是不是?!”温峋骤然变色,本就冷硬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用比让她闭嘴时更凶的语气说,“我问你疼不疼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一点点?都他妈磕在石头上了还是一点点?!”
“你怎么不把你这脑袋磕个血窟窿出来再和我说疼?!脚崴了?”他像是怒极了,猝然爆喝,“你自己说说,这才几天,你他妈又扭伤了?!这双腿脚不想要了是不是?!不想要趁早给老子砍了!”
话音刚落,树林里响起一阵激烈的鸟鸣声,随后是疯狂振翅的声音。
一大堆鸟雀扇着翅膀纷纷逃离树林,似乎下一秒刚刚咆哮的人就能把它们捉来炖汤吃了。
正在轻点东西的士兵们也被温峋这声怒吼震得狠狠打了个哆嗦,心底发怵,一时间全都停在原地不动。
只有许星,不仅不气恼他的暴脾气,还弯起的唇角,一双鹿眼微微上挑,泛着狡黠的光,慢吞吞开口。
“小腿也没力气,陆超一直开枪打我,子弹就擦着我的脚跟。手臂,差一点就被他打中了。”
温峋脸色一白,凶恶的神情立马变得慌乱,再次握着她的肩膀左看右看:“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人是感觉不到痛的,他是不是打中你了,你没感觉到?这会儿呢?有没有哪儿疼?”
许星看着他,心想,你不是挺凶吗?这会儿怎么这么怕了?
她唇角抿开一个小小的弧度,握住他慌乱寻找她伤口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背疼,脚疼,腿疼,脖子也疼。我全身都是汗,风一吹,好冷。”
她在他掌心蹭了蹭,她的脸颊被夜风吹得发冷,未干的血液蹭在他掌心,眼睛弯弯的:“走不动路了,要温峋哥哥抱着回家。”
温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