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知道这是她熟悉的人,忍不住往他身上靠。
“走……不动……”
温峋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大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侧头在她耳边说:“不要你走,哥哥背你回家,好不好?”
他的气息灼热,喷洒在她耳边,颈侧,有些痒痒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在他肩上点头,迟钝地说:“……好。”
“那先坐好,穿衣服。”
他起身,从椅背上拿过许星的羽绒服,让她抬手,给她穿上。又蹲下,将拉链给她拉好,最后给她围上围巾,把她的小半张脸都捂住。拿过她的包,挂在自己脖子上,背朝她蹲下。
“小酒鬼,回家了。”
许星想也不想地趴上去,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用脑袋蹭了蹭他:“嘻嘻……回,回家……”
温峋背着她起身,没有再管其他人,径直走出包厢。
俞芽和白露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老母亲一般的眼泪。
好一会儿,俞芽才说:“要是我有这么个宠我跟宠祖宗一样的男朋友,谁他妈不惦记一辈子啊!见过最好的,谁还看得上这群平庸的两脚兽?!”
包间里平庸的两脚兽们:“……”
白露赞同地点点头,没见到温峋前,觉得许星未免太傻,甚至和所有人一样怀疑她有妄想症。见过温峋之后,瞬间就懂了许星的坚持与执着。
小酒馆离家不过两三公里的距离,温峋不打算打车,背着许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的方向走。
他已经站到那条红线边上,只要轻轻迈步就能跨过去,他的宝贝在对面笑着朝他伸手,等着他过去握住。
下午陈立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峋哥,你别看我们现在很好,但刚来燕城那阵,过得可艰难了。其实我们仨都没想来燕城,是许星说你的纹身店不能倒,怕你回来找不到家,所以我们才又把纹身店开着。
不过我们三个从小就在丹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对燕城也不熟,开店找地址的时候,完全一头雾水。许星每天下了课就跟着我们前前后后跑了一个多月,才定下这儿。”
“但租金又是一件大事,妈的,燕城的地儿太贵了,一个月的租金就能把我们掏干。我们三东拼西凑都只能凑齐半年的租金,许星把她的教育基金全都拿出了,还是差一点。后来胡老板听说我们要开纹身店,又借了点钱给我们才总算凑齐了一年的租金。”
“店租下来了,又是乱七八糟的装修和各种设备,好在胡老板干脆,直接承包了后续,许星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店装修好了,客源又是一个大问题。他们初来乍到,没什么熟人,纹身店冷冷清清,三人整天整天没事做,焦虑得不行,小胖都被折磨得瘦了20斤。
后来许星让他们把以前做过的纹身案例全都整理好,发在学校论坛去,才终于带来了几个客人。温峋的旧稿被她尝试着复原,自己又画了许多稿子一起发在网上,客源才终于慢慢多起来。
这些年靠着温峋曾经的旧稿和她的精湛的新稿,再加上小胖几人也能画一些简单的稿子,纹身店总算有惊无险地撑了下来。
黄毛带着温峋看了一眼稿件区,一部分是他曾经的作品展示,一小部分是他们三人的稿件,剩下的全是许星的作品。他看着那些精美的,技术成熟的稿子,觉得自己特不是人。
然而,黄毛最后一句话几乎让他崩溃。
他说:“峋哥,你不知道吧,我们的店一直没取名,就是当时你用的纹身店。而且店长写的一直是你的名字,你的那一份分红许星也一直给你留着。她说怕你回来之后觉得我们都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原地会伤心,所以让我们也把你带着走。以前是什么样,你回来了还是什么样。”
“峋哥,我以前一直觉得许星妹妹是需要人保护,需要人哄着长大的。但我发现我们都错了,她比我们所有人都强大。”
说黄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铭牌,递给问询,笑着说:“峋哥,欢迎回来。”
温峋垂眸,看了一眼黄毛手里的东西。
店长:温峋。
联系方式暂时没写,因为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旁边的一寸照没放,因为没有。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感叹,有些欣慰,有些感动,更多的是难过。
她怕他无处落脚,所以给他留了一个栖息地,维护他作为男人的自尊,照顾他无所适从的情绪。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孩。
他看着那张铭牌没接,只是有些自嘲地说:“四年没回来,一回来就当个便宜店长,哪有这种好事?”
黄毛愣了一下,憨憨地挠了挠头:“这也不是便宜店长,纹身店刚开始营业的时候,排的都是峋哥你的稿子,要是没你的稿子撑着,我们早就完蛋了,哪还有现在的辉煌。是你的稿子养活了这个店。而且我们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路灯下,温峋背着身上的女孩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燕城的冬天很冷,连呼吸都能变成白气。
他应得的吗?那他背上的女孩是不是也是他应得的?她那么温暖,那么明亮,刚好照进他幽暗萧瑟的心里。
他去接许星的时候天空还算干净,这会儿已经开始飘雪。
雪花飘飘忽忽落到他头发上,他脚步顿住,周围车来人往,每个人都低着头,缩着肩,匆匆而过。
暖黄的路灯下,他颠了颠身上的女孩,侧头,小声叫她:“星星,下雪了。”
他可能就是许星的开关,她明明还睡着,但一听他的话,又晃悠着醒过来。
嘟囔着:“下雪了?”
“嗯。”
她在他颈侧蹭了蹭,小小声地问:“温峋……回来了吗?”
他心尖一酸,重重吸了口气:“回来了。”
“那他还走吗?”她以为自己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问。
“不走了。”
她似乎清醒了些,抱着他脖颈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地问:“那他喜欢我吗?”
他站在原地,思绪发怔,心尖有些酸,像被一根细细的线勒着,勒出无数深刻的凹陷,透不过气。
喉结滚动间,他说:“喜欢。”
背上的人怔了一下,突然痴痴笑起来,小脑袋一个劲地蹭着他:“我也喜欢他!超级无敌喜欢!”
温峋低低笑了一声:“嗯,我知道。”
雪越下越大,白色的花朵落在两人身上,沾了暖黄的灯光,好似不那么冰凉了。
背上的女孩又嘟囔一声:“下雪了……”
喝醉的她实在太可爱,温峋没忍住逗她:“傻姑娘,刚刚说过了。”
许星才不管他,继续问:“你知道……下雪的时候……要做什么吗?”
温峋挑眉,侧头问肩上的小酒鬼:“做什么?”
许星:“当然是……亲亲!”
音落,背上的重量猛地向前倾。
下一秒,脸颊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她的唇很软很软,一触即分。又回去趴在他肩上,喃喃:“我的……都是我的……”
温峋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跳得都快。
“砰砰砰——”
振聋发聩。
五秒后,他轻声开口:“好,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