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养狐

第3章 养狐两千年大梦，是该醒一醒了。

封仁语面色如常地扫视着屋内的景象，眼神逐渐柔和下来。

墙上是高中时期最喜欢的动漫的海报，边上零星地贴着几张奖状，书桌上叠着爬满密密麻麻红黑字迹的试卷，就连头顶的白炽灯都还是老款式。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一场大梦两千年，但又仿佛弹指一瞬，似乎昨夜他还在这间卧室里复习着次日将面临的考试，然后带着耳机放着助眠音乐安详入睡。

封仁语的家一直都是在一个小县城里，不高也不算矮的楼层，不多也不算太少的空间，学生时代他就躺在狭小的卧室里做着大大的梦。只不过当他归来时，这个家里已经少了两个人。

“仁语。该吃饭了。”叶秋婷轻叩门框。

一如当年那般随性且平和的呼喊，即便同处一室内的俩人却始终保持着距离感。

“嗯，好，来了。”

封仁语在餐桌前盯着那些卖相平平无奇的家常菜，升腾的热气夹杂着香气涌上鼻端。

在这个重新组建的家庭尚存时，大多时候都是母亲在做饭，而叶秋婷负责打下手也学了不少家常菜，所以当父母双双外出时，这个担子就落到了叶秋婷的肩上。

这个担子一挑到肩上，似乎就再也放不下了。

于是乎，餐厅里就只剩下咀嚼饭菜的声音了。

也许是害怕气氛过分凝重或尴尬，叶秋婷默默摁下电视机遥控器，夏国新闻台那熟悉的播音腔让餐厅的氛围有些许升温。

“听说高中的时候你一直暗恋一个女生。”叶秋婷一直都很不擅长找话题，但她却努力地在往比较轻松的青春话题引。

“你说芊芊吧。嗯，高二时候的事情了，当时人家还是我的同桌。”封仁语轻轻扒拉着碗里的青椒肉丝，声音和他的动作一样轻“后来一次期中考后班主任要换座位，当时我难受了好久。”

回忆起两千年大梦之前的青春，他潜意识地上扬了嘴角，明明在这个世界的记忆里也是一年前的事情，却总觉得过了很久，仿佛跨越了几世。

“后来追到了没？”这话叶秋婷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没有，人家高中一心读书，跟我说高考完之后在夏国大学等我。我寻思着这不是刁难人吗，当天晚上郁闷得睡不着觉。”

那个时期的爱就像是想要触碰却踌躇不前的手，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生怕一不留神摔了个粉碎。

“后来呢？”即便是叶秋婷这样表面看着正儿八经的人也逃不过八卦的诱惑。

“后来人家过生日，受到婉拒过后我那该死的自尊心开始作祟了，没送礼物。”封仁语沉吟几秒，“然后就后悔了，晚自习的时候专门去门口谷溟奶茶店买了杯百香果双响炮送给人家，说是补给她的生日礼物，但那个时候她生日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噗。”叶秋婷一时没忍住，刚喝进口中的紫菜汤差点直接喷他脸上。

别太荒谬了。

可叶秋婷忽然顿了顿，她盯着封仁语的眼睛，张张嘴，那个语调像是想将实情拖出却又试图维护他的自尊，“那个……芊芊考上夏国大学了。”

在说出这话时候，她莫名有些伤感。曾经眼前的这个男孩也能够进入夏国大学施展自己的宏梦，实现那个他曾暗恋过的女孩给出的诺言。

那种明明胜利近在咫尺，却倒在黎明前夕的无力感。

“嗯，那确实应该祝贺她的。”封仁语微微颔首，眼神却依然古井不波。

“但是……”叶秋婷的指腹轻抵着桌角，不再忍心去看他的眼睛，“一个月前她拨通了你的电话，当时你没有醒，所以我替你接了。”

封仁语没有接过话茬。

“她说你没能实现诺言，怒斥着你是个负心汉。”叶秋婷沉默片刻，“我看过她的照片，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有眼光，一个漂亮得浑然天成的姑娘。

但这样的女孩放大学城里追求的人可不少。”

“姐，那以你的外貌，大学时期追求你的人肯定也少不了。”

“你是不是在存心找茬？”

封仁语讪笑一下，悄悄地把桌下的脚往后缩了缩。

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姐姐论容貌绝对算上层，但这张嘴和性格注定了没有人能攀得着她，当时追求她的男生愣生生地被她呛走了七八个。

汪，汪汪。此刻，次卧里传来几声犬吠，紧接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撞开虚掩的木门，一下窜进了她的怀里。然后扭头用一种警觉里带着些许“智慧”的眼神瞅向封仁语。

一条小哈士奇。

“哈哈，乖，别怕，是我弟弟哦，不是什么坏人。”叶秋婷夹起一块红烧肉丢进这只哈士奇的嘴里，紧接着抬头解释，“去年年底养的动物，无聊的时候还挺治愈心灵的。”

“嗯，理解的。但你刚才为什么要棒读笑声的拟声词？”

“我给这条二哈取的名叫'哈哈'。”

原本压抑的气氛缓和些许，叶秋婷拿着一旁的遥控器把电视机音量调低一些，“说起来你不是做了个长达两千年的梦吗，在梦里你有没有养过什么宠物？”

封仁语扒饭的手停了一下，吞咽着饭菜，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嗯，还真养过一只。不过当时没花钱，是下山的时候捡的，看到受伤了就带回来养伤了。”

“路上受伤的也敢捡，你是真不怕有些坏东西来下套讹你？”叶秋婷难得有一次像样的调侃。

“一般不敢，但那个时候情况比较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一般来找茬的都打不过我。”

“……”叶秋婷挠了下额头，“所以你当时养了什么？”

封仁语咀嚼几下后，终于把口中的饭菜咽下，“一只长了九条尾巴的狐狸。”

叶秋婷咂咂嘴，忍住了吐槽的冲动。但在她的视野里，面前的男孩忽然微微偏头，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电视机上，就连手上吃饭的动作也缓缓停滞。

她扭过头，顺着封仁语的视线看去。

此时的新闻里一名身着诃子裙的女子站在一座高塔的顶端接受着采访，那对动人心魄的双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媚意，而新闻下方的标题则是：月夜城一举成为国内经济上升速度最快的城市的秘诀。

“月夜城新上任一年多的城主，确实是个大美女。美貌和实力并存，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叶秋婷一脸平静地对他这番挪不开视线的行为表示理解，“怎么，看到第一眼就迷上了？”

“没。”封仁语转过头，漆黑的眼瞳里一如既往的平和，“我刚想说，其实她就是我曾经养的那只狐狸。”

叶秋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