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都在玩阳谋
“下午到校场领饷银,莫带甲兵。”
“啊?”
辽东镇下属,属于地方军而并不属于吴三桂麾下核心关宁军的明军将领听得黑旗野人使者如此传话,很是愕然。
这啥意思?
等使者一走,几个小将领或一头雾水,或眉目惶恐的凑一块儿。
“野人要害我们!”
“别慌啊,野人和大明还是有点区别的,而且只是让我们派人去,不是让所有人都去。”
“去吗?去不去啊?你们派人去俺也就派人去了。”
“小半年没见着饷银了,过年都得勒紧裤腰带,要不是通州和昌平都给咱们供点粮,冬天都熬不过去!”
“那你这意思是要去?”
一番谈论下来。
这些原本在山海镇,抚宁卫,乃至于早年在宁远,锦州任职的辽东镇官兵,还是派了人来领饷银的。
不过一个个都挺忐忑。
随后,当他们把名单上交,饷银点齐后,就陷入了艰难的窘境。
“饷银离手了,那就是你们的了,但你们只派一个人来,咱们也得派人跟着,注意着免得饷银被冒领不是?搬不走?搬不走的视作不领了啊。”
叶前戏谑的看着这些大头兵,想看看他们怎么一个人搬走数百两乃至千两的白银。
“不许互相帮忙搭手啊,各拿各的,免得拿混了不好记账!”
一下子众兵看着一大堆白银惆怅。
虽然大明白银产出量不高,但依靠贸易顺差收割周边地区的白银,主要收割对象就是产出大量白银的倭国。
如此使得大明内部经济和贸易都是以白银来结算的。
饷银也不例外。
但宝钞体系崩坏,加之时局混乱,导致白银流通是个大问题,也是一个巨大的利益链。
也使得军饷等大规模现金交易,会是很辛苦的苦力活。
在算钱之余,还得请几个抬钱的。
眼下可好,七名来领饷的士兵各自属于不同的将官。
面面相觑之后,一名士兵站了出来。
“诸位兄弟们就在这儿候着,俺这边的银子最轻,俺先把银子送回去,然后给兄弟们的上官报信!!”
来探消息的人啥也没带,只见这汉子就一撸袖子,探手将装着八百多两的银子的厚重箱子抗在了臂膀上。
一咬牙一怒吼,一个人就艰难的扛着银子在其他大头兵的期盼眼神中走出了通州城。
给钱就卖命。
这年头当兵的基本就这个想法。
汉人满人蒙古人都差不多,黑旗野人这几年下来距离当初那股纯真的时光也渐行渐远,离不开钱了已经。
稍微有点操守的,比如汉人,没钱也能扛着卖命。
但拖欠久了,这份操守和心气慢慢也就散了。
而当这大头笔扛着一大箱银子在众目睽睽下离了通州城,然后又当掉自己的兵器租了一辆驴车火速赶回昌平州后。
昌平州内原本跟随吴三桂这个前任辽东总兵的辽东镇官兵一下子沸腾了!
饷银啊!
他们这些零散的部队基本受制于吴三桂,而吴三桂投清之后从满清获得的饷银,肯定得先紧着自己麾下的关宁军,加之满清时局艰难,紧接着叛清归明,大明又没给他饷银,所以对辽东镇官兵欠下了不少。
这回居然拿到银子了!?
还是足额的银子的!
辽东镇官兵大为欢腾。
关宁军内部就一片阴沉。
因为这饷银没他们的份。
或者说,这份饷银对他们来说就不是那么好领的。
辽东镇官兵只需要派人来交接领饷。
关宁军如果要领饷银,却需要一个个的亲自去领。
这种刨关宁军根基的行为,吴三桂是肯定不可能同意的。
但是。
他们叛清有多久,欠饷就有多久,而且之前没叛时,饷银也没足额发放。
本来还好,欠的不算久,士兵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可和关宁军几乎算是一家的辽东镇官兵领了饷银在昌平州和通州挥霍呢,他们就只能眼看着,这下可就有些遭不住了。
吴三桂也晓得这样对比下去,军中肯定要开始闹腾,所以召集手下中众将要商量怎么弄到饷银的事。
而正黑旗这第一批饷银发下去后,成效卓越。
原本还在吴三桂账下听用的辽东镇官兵,有几位将领直接就没有来。
来了的就听得吴三桂打算让一众将官联名向南京要军饷。
“呵。”
拿了银子的辽东镇将官不免暗自嗤笑。
指望大明?
通州的饷银虽然是野人给的,但好歹是实实在在落在将士们手头上了。
大明那边送过来,有良心一点的砍个三成,黑心一点的直接对折甚至漂没七成都有可能!
而且给不给还不好说呢!
大张旗鼓开个会糊弄大头兵罢了。
会议不欢而散,大伙儿对自己现今的处境很熟悉,更是明白正黑旗这般操作是为了什么,但白花花的银子是纯纯的阳谋,拒绝不了。
“就看关宁军能抗多久吧。”
朱由检这边得知吴三桂窘境后,不免微笑。
关宁军这类汉军就是要比其他军队好节制一些。
汉人组成的军队,在没有陷入绝境的情况下,大多都持有较高的操守和底线。
当然,狂性大发之时也是有的。
毕竟该有的通病也有。
可朱由检敢笃定的是,关宁军不会因为缺饷就向昌平州的百姓举起屠刀,也不会有太多劫掠之举。
特别是正黑旗的饷银就摆在这里。
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来领取。
而只要他们领了,分化也就开始了。
“让粘杆处预备着,尝试让那些辽东镇官兵回到通州,山海关,乃至宁远一带任职,若是其愿意返乡,便查宁锦的账册,将其麾下兵士的田产地产,以及宁远城内的房产照旧奉还,然后试着将他们纳入旗丁籍。”
“嗻,微臣记下了。”
“嗯。”
点点头后,朱由检又看向了盛京来的,关于朝鲜动向的折子。
得到大明扶持资助的朝鲜,自然得注意着。
而新来的折子上自是有值得注意的一点。
朝鲜国王突发重病,如今已不能处理朝政,朝鲜国中政务,皆由朝鲜世子监国处理。
热血中年李淏。
信件中的内容言他要比朝鲜国王更加激进,监国不过半月,对军事的改革已然如火如荼,而作为他假想敌的目标,自然是如今在辽东顶替了满清位置的正黑旗。
只不过相对来说,李淏对正黑旗没有什么苦大仇恨的情感。
更多是只是将与正黑旗敌对当做实现自己政治目的选择,以获取更多大明扶持。
也因此。
他比前任朝鲜国王更加麻烦。
也更胜任朝鲜国王这个职位。
朱由检敢肯定的是,朝鲜今后在他的带领下绝对很能叫唤,但短期内也只是能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