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南被掀翻在地,不顾疼痛,挥舞着簪子,又要找陆天硕拼命,陆天硕早有准备,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一把抓住了左小南的右手,就如一只钳子一样,紧紧锁住了他手腕。
左小南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又没有练过武功,根本不是陆天硕对手。
陆天硕手腕用力,听得咔嚓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左小南的右臂,硬生生被折断,登时昏死了过去。
屋外有人听到动静,连问,「督主!」
陆天硕打开门,几个属下进来,看到倒在血泊中左小南,吓得连忙下跪,「属下办事不周,没想到此人竟是刺客,请督主责罚!」
陆天硕坐在椅上,用毛巾擦了擦手上鲜血,道:「左清台不是有个儿子吗,就是这个小子了。把他弄醒,我有话问他!」
几盆冷水泼下,左小南缓缓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陆天硕的笑脸,可是在他眼中,就如地狱来的魔鬼一般,他骂道,「恶贼,今日算你走运,就算我左小南杀不死你,将来你也会不得好死!」
「放肆!敢对督主无礼?」
一名番子上去就是一巴掌,左小南嘴角流血,他将鲜血含入口中,狠狠地啐向了陆天硕,陆天硕没有躲闪,弄了一身,番子怒道,「你这是找死!」
陆天硕却喝止道:「慢着!」
他缓缓站起身,来到左小南身前,淡淡道:「我杀了他全家,他要找我报仇,也是合情合理。你要杀我,我不恨你,不过,有句话,我得要问清楚!」
左小南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陆天硕道:「就凭你是我手下败将!」
左小南心中懊恼,刚才那一下就差一点点,可是就这一点点,造成了完全不同的结局。
陆天硕道:「其实,你能隐藏身份,混入到我东厂府衙,也算是你的本领。不过,你没有成功杀死我,主要犯了两个错误!」
左小南道:「什么错误?」
陆天硕道:「一个人的表情可以管理,心情可以控制,可是想要杀一个人的杀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我这人比较怕死,所以对这种感觉比较敏感,这是你犯下的第一个错误。至于第二个嘛,你进来之后,我故意反锁门,正是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事实证明,你并没有!」
左小南道:「我不怕死!」
陆天硕道:「这跟怕不怕死没有关系,你若是一个专业点的杀手,会趁我不注意时,直接动手,可是你却又偏偏说了几句废话,给了我反应的时间,否则,就算杀不死我,我也会受伤了。」
左小南只是个孩童,在权谋和心机上,如何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相比。
左小南道:「既然技不如人,我左小南认命!」他跪倒在地,冲着北方道,「爹,我本想杀死恶贼替你报仇,可是本事有限,是我对不住您的在天之灵!」说着,一头向旁边的柱子撞去。
陆天硕一个眼色,东厂番目将左小南拦了下来。
「为什么不让我死?」
陆天硕道:「像我跟你这个年纪,还天天跟狐朋狗友在青楼里乱逛,可你有勇有谋,又肯受委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这人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唯独喜欢那些有大才之人,我想留下你,替我卖命!」
左小南哈哈大笑,「替你卖命,不怕我杀了你?」
陆天硕道:「想杀我的人多了,什么时候轮得上你?怎么样,考虑一下,想死很容易,可是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会找人传授你武功,会给你权力,只要有命在,就有机会杀了我,替你爹你娘你全家人报仇!」
左小南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之后,他望着陆天硕,道:「我答应你!」
这一番操作,把几个番目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不得不佩服,这位东厂厂督非寻常人物。
陆天硕又道:「不过,我却要跟你约法三章!」
「你说!」
陆天硕道:「第一,在我身边,你随时可以杀我,但是,如果刺杀不成,一年之内,不得再次刺杀!刚才你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你是左御史的儿子,他在京中享有清名,我相信你不会辱没你家门风。」
「我答应!」
陆天硕道:「第二,从现在起,我任命你为东厂第十二珰头,在能杀死我之前,你的命是我的,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不得有任何违背,否则,将你挑断手筋脚筋,然后把你扔到鬼楼去度过余生!」
几个番目深吸一口气,东厂除了厂督之外,以十二位珰头权力最大,这个小家伙不过才十来岁,毛还没长全,一跃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一刻钟前,他还试图要刺杀督主,厂督的用人,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左小南道:「我答应!」
陆天硕又道:「第三,从现在起,你要跟着我姓,叫陆小南,叫***爹,只要杀死了我,你就可以改回自己的姓氏!」
左小南陷入纠结之中。
这个恶魔,竟要自己跟着他姓!
这是认贼作父啊!
他可是左家唯一的独苗了,可是,为了报仇,他也只有咬着牙答应下来,这也是他唯一的一个机会,若不抓住,从此以后,陆天硕还是他的东厂厂督,而自己将变成了鬼楼外的一个残废,在悔恨中度过残生。
不,这不是认贼作父!
想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大仇终得报。
想当年,西汉韩信胯下之辱,他日封侯又拜相。
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对,是「斯人」还是「是人」来着?管他是什么,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刹那之间,左小南的心念动摇了。
他本来是抱着必死之心,跟陆天硕同归于尽,可是现在,他却明白,自己要活下来!
活下来,才有机会!
权衡再三之下,左小南点了点头,「我答应。」
陆天硕道:「还不跪下,叫声干爹!」
左小南跪倒在地,「干爹!」
几个番目不得不佩服,不过用了几句话,就把这个小家伙给安排了。不对,从现在起,他应该是东厂的第十二珰头了!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陆天硕道:「好儿子!告诉干爹,你跟工部尚书李服,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为何要把你送到我府上?」
左小南心情很是纠结。
李尚书是左清台的至交好友,左清台上书弹劾之前,就已预料到下场,提前把他送到了李尚书府中,并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的独苗,所以陆天硕带东厂抄家之时,并没有找到左小南,后来左小南苦苦哀求,又以死相逼,才说服了李尚书,把他送到了东厂府衙。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把李尚书供出来。
可是看到陆天硕的眼神,他有些迟疑了。
陆天硕道:「别忘了刚才你说的话,想要杀我替你家报仇,就要服从我的命令!」
左小南咬了咬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交代给陆天硕。
陆天硕冷冷道:「那我命令你,去杀了李服!」
左小南惊道:「什么?」
「你不服从命令?」
左小南道:「我没这本领。」
陆天硕伸手比画了个手势,十二个黑衣人,从暗中走了出来,跪下道:「督
主!」
陆天硕对左小南道:「这是东厂十二影卫,从现在起,他们归你节制,我给你下达第一个命令,一个时辰之内,我要见到李服的人头!」
左小南道:「遵命!」
一个时辰后,左小南浑身是血,拎着一个布袋,来到了陆天硕身前,下跪道:「回禀干爹,陆小南前来复命!」说话间,他手腕一抖,手中布袋打开,一颗人头落在了陆天硕身前。
正是李服的人头。
与一个时辰前相比,左小南的眼神,变得清冷,阴鹜。
没人知道,这么短时间内,左小南经历了什么,但是这个结果,陆天硕很是满意,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之色,只是道:「带他去账房领黄金百两!」
听到这句话,左小南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
陆天硕满意的点了点头。
金钱,权力,没有一个人能拒绝。
尤其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手中有了生杀大权,又怎么会不痴迷?他知道,虽然这一举措,有些危险,但是用不了几年,这个左小南就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至于报仇?
没有了陆天硕,他将什么也不是!
到时候,他还舍得动手?
陆天硕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陆天硕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忽然,他的右眼皮猛然跳动了几下,心中竟有一丝的恐慌。
不知为何,他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
危险很近!
他抬起头,向东北方向看去。
东北有鼓楼。
可是,在他的眼中,鼓楼竟一片漆黑,有将近一半,都被黑暗吞噬,似乎一切东西,都吸入其中,陆天硕察觉到了危险,他快速几步,几名护卫贴身护送,向安全屋走去。
才一推门,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安全屋内,半空中,凭空出现一个三尺多长的黑洞。
一根木棍从黑洞中射了出来,强大的力量,径直将陆天硕钉在了墙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