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想抱再抱会儿这么多年,自从家里出事后,爷爷把她保护得很好,以前在国内除了和傅司宴在一起,司机从不离身半步,既是司机又是保镖。
现在爷爷能放心地让傅司宴去机场接阔别三年回国的孙女,说明是真的信任他,并且早已认同他们这段感情。
至于司机不在回老家之类的,不过是爷爷临时找的拙劣借口而已,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熙意识到自己是说不过这个人的,眼前这人思维逻辑缜密,她找到一个突破口他就有无数条理由来堵住她的退路。
一小碗米饭已经见底,沈熙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顺着骨节分明的指骨往上,眼前是男人狭长如墨的黑眸。
沈熙:“?”
那只手朝她微抬了抬,他似乎懒得多说一个字,“碗给我,盛饭。”
沈熙听懂了,她把碗往边上挪了挪,才抬起眸子望着他,“不用盛,我吃饱了。”
冷白的手指停在上方,他语气透着不悦,“吃这么点就饱了?”
沈熙望着被消灭的米饭,还有只剩一小半的红烧排骨,默默点了点头。
如果这都算少,那她二十多年的饭岂不是都白吃了。
傅司宴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拿过她的小碗,连带着先前盛饺子的空碗一起,端着转身进了厨房。
沈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要去洗碗,她起身跟着进厨房,“我来洗就行了,你去忙。”
前面的那人顿了下,将碗放入水池里,回眸看着她,反问,“你总以为我很忙?”
沈熙:“……”
那人也不管她回答与否,自顾自地接话,“没那么忙,洗个碗的时间是有的。”
“噢。”
公寓里的厨房本就狭窄,堪堪容得下两人转身,沈熙见他已经打开水龙头准备洗碗,也不再矫情地推辞,转身就打算离开。
可刚转身还没迈步,就听身后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等等。”
沈熙回眸,“怎么了?”
傅司宴关掉水龙头,转身跟她面对面站着,“帮我系个围裙。”
沈熙刚想问他怎么不能自己系,低眸就看到男人举着的两只湿漉漉的手,水滴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蜿蜒而下,最后汇聚到冷白的指尖,拢成剔透晶莹的水珠。
沈熙:“……”
男人也适时开口,“手湿了,不方便自己系。”
其实毛巾就在他身后的墙上安静挂着,转身就能够得到。
但他即将要洗的碗里也有她的一份,沈熙认为自己不是个吃完饭就不认人的白眼狼。
于是她转身,从餐桌旁边的椅子里拿起围裙——这是刚才傅司宴吃饭时脱下随意放这的。
挂脖式的卡通围裙,还有两条系在腰上的带子,沈熙拿着围裙,望着站得笔直的傅司宴,眼皮跟着跳了跳,轻声道,“你……低头。”
傅司宴听话地低垂着眉眼望她。
沈熙眼皮又跳了两跳,“不是只低头,还要……弯腰。”
“噢,”傅司宴故作恍然,然后顺从地弯下腰,语气揶揄,“那是你刚才表达不清楚。”
沈熙:“……”
时隔三年,除了机场扛她上车,两个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所有的美好回忆全都倾泻而出。
沈熙拿着围裙的手都有点抖,傅司宴弯下腰半蹲在她面前,浓密的睫毛遮住深邃黑眸,乖乖等着她给他戴上围裙,一如三年前两人恋爱时那样。
在外行事狠厉果断的傅氏掌权人,偏偏在她面前乖顺得不像话,甘愿低下孤傲的头颅,为她给自己上一个枷锁。
傅司宴头低到与她视线平齐,沈熙尽管攥着围裙的手指微颤,但还是轻松就将围裙挂在他脖颈后。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松木香,挂脖围裙的带子穿过他头发时,沈熙的指尖无意碰到他黑色的短发,细细密密的触感,像有把小刷子从手心里扫过。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熙终于将围裙挂在他脖颈,只是手还没拿开,“好……好了。”
原本弯着腰的傅司宴在此刻突然抬头,沈熙的手来不及抽回,猝不及防地贴在他后脖颈的肌肤上。
沈熙呼吸微滞,敛着眸子想把手收回,就见男人又凑近了些,似笑非笑的嗓音响起,“想抱就再抱会儿,没关系,我不介意。”
沈熙顿时红了脸。
她抬起胳膊勾着他的脖颈,男人低身凝视着她,这个姿势从背后看来就像她主动勾人索吻,但由于她身高不够男人不得不委身迁就她的场景。
傅司宴如果离得再近些都能碰到她的唇角,沈熙惊得连忙抽回手,后退了几步,声音很轻,“不好意思。”
女孩慌乱躲避的眼神映入眼底,傅司宴眸底情绪晦暗,在直起身的那一刻又全都消失。
他若无其事地背过身,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还有两根带子没系。”
围裙的两根带子垂在傅司宴身边,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摇摆不定,严重挑战着沈熙的耐心,她第一次觉得围裙设计繁杂,一点都不实用。
沈熙走上前将他身侧飘晃的带子捡起,由于他背对着她,沈熙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动作也慢悠悠的。
傅司宴自认为定力很强,但每次必然在她这破例,刻意培养多年的沉稳心性在她面前也变得不堪一击。
就像此刻,腰间的所有感官都被放大,女孩勾着带子的小手时不时无意蹭过他的腰,却又很快离开,像一阵抓不住的风,惹得人心尖发痒。
腰间的带子倏地系紧,傅司宴回过神,察觉到女孩在他身后系蝴蝶结,忍不住感叹,这么多年还是只会系这一种。
傅司宴:“好了吗?”
沈熙不知道他的想法,等系好最后一根带子,顺手理了理蝴蝶结尾部,这才回道,“好了。”
男人宽肩窄腰,身材修长挺拔,可爱风的挂脖围裙穿在他身上没一点违和感,反而添了点居家生活的气息,像高岭之花染上点烟火气。
沈熙觉得他眉眼都变得温和。
傅司宴弯身重新打开水龙头,打开之前,他转向沈熙站着的方向,“你先出去吧,我来洗。”
经过刚才系围裙一事不知名的情绪在空中蔓延,原本狭窄的厨房此刻更显得逼仄,沈熙没再推辞,“噢。”
临出门前,沈熙想起什么,一只脚又迈了回去,“能不能别告诉爷爷我上班的事。”
碗筷的碰撞声停下,厨房里只有潺潺水流声,傅司宴望着她娇小的背影,“你打算瞒多久?”
沈熙自知瞒不住,包括她昨天从老宅来公寓住的时候爷爷已经起了疑心,她撒娇说想见见闺蜜,找借口给搪塞过去了。
但这事沈熙原本就没打算瞒着,她只是怕爷爷年纪大了还要担心她。
沈熙想了想,认真道,“再等一段时间就告诉爷爷吧。”
“嗯,”稀奇的是傅司宴在听到她的话时并没有跟她呛声,而且继续洗着手里的碗筷,嗓音浸染得低沉醇厚,“我不说,你自己去说。”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会保守秘密,倘若爷爷问起也会帮忙瞒着,什么时候说全在于她自己。
沈熙点点头,“谢谢。”
——
沈熙重新回到客厅沙发里窝着,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时事新闻,五花八门的社会新闻,大部分都是些夸大其词的标题党,点进去才发现并没那么夸张,更无聊了。
沈熙退出时指尖无意中碰到左下角的通讯录,大半空白的手机屏幕映入眼底,这是她出国后换的新号码,通讯录里只有三个人。
爷爷,闺蜜林浅。
还有一个是刚才打完电话后存的联系人——傅司宴。
旧号码也是存的规规矩矩三个字,傅司宴。
但那人每次都不满意,逼着她改成诸如“宝贝”“男朋友”“老公”一类肉麻得能掉一地鸡皮疙瘩的备注。
沈熙正盯着手机屏幕里的那个名字出神,而不知什么时候厨房的水声已经停了,她看得出神全然没注意。
直到傅司宴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在看什么?”
沈熙惊了下,手机都差点扔了,回过头才发现傅司宴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手里亮起的屏幕上。
沈熙半遮半掩的,然后迅速地把手机息屏放到一边,心虚地轻声道,“没看什么。”
“没看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傅司宴声音听起来似乎愉悦很多,“那你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