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忆

第6章 回忆“红鲤是在等我吗？”

萧红鲤站在酒店门前想了很多，她以为有些事情她已经忘记了。

毕竟那时候的她年龄太小，童年记忆早就有点模糊。

但今天，在这微凉的夜，江少游的背影让她恍惚间，看到那个七八岁时来到她们家的小男孩。

从开始的少游哥，到后来的哥。

她真的把他当成过自己的哥哥，

那时候，两个小小的人儿，两只手牵在一起。

江少游会带着她在魔都角落的某个夜市，买一些并不好吃的糖果，棉花糖。

那些棉花糖五颜六色，很好看。

可满是糖精的棉花糖，甜的发腻，萧家的小公主怎么会喜欢吃呢？

可那时候的她，很喜欢的啊。

一口下去，软绵绵的，粘在嘴角，她会让江少游帮她用手指擦干净。

她第一次吃，没想到他说，他也是第一次吃。

看着牵着她的手，跟小摊贩计较几块钱的他，年幼的她没明白，怎么有人会如此贫穷。

好吧，那时候的她连贫穷都不懂，只知道那天江少游忐忑的对自己父母说，想带妹妹出去玩。

父母同意了，只是让司机远远的跟着。

那天，她买了很多新奇的东西，不过并没有保留很久。

好像应该有一串刻着名字的手串。

手串上有两颗珠子，

她的上面是少游，江上游手上的是红鲤。

一颗珠子五块钱，加上链子十五块钱，有阵子她特别喜欢。

整天戴在手上，

可惜后来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是江少游的生日，他没有用父母的钱。

用自己卖饮料瓶以及纸板的钱带她去过了一个不太一样的生日。

他说，那是他第一次过生日，

其实她不太理解，那天她并不是太高兴，因为要买的小玩意太多，后来江少游一直紧紧攥着手心。

那里应该是有一百三十七块钱。

他很坚持的只带了自己的钱，但后来在萧红鲤想要买一对瓷娃娃的时候。

他后悔了，因为钱不够了，

因为他无谓的坚持，萧红鲤不开心了，

他很后悔。

那时候的他失落的拉着不开心的红鲤，离开了夜市，

再后来她和江少游的关系已经开始不好了，

每次考试，每次比赛，每次出去玩，父母总是喜欢夸奖江少游，让江少游照顾好她。

每个人都让她听话，于是她开始越来越不听话。

她会把奶茶泼到江少游衣服上，会骂江少游凭什么管着父母给他们的零用钱。

：钱是我父母的，你凭什么管着我花不花。

：江少游，你就是个外人，凭什么管我和谁在一起玩？

：江少游，你给我滚，你要敢告诉我爸妈我上酒吧，我就再也不理你。

：江小狗，我们都高二了，我就算谈恋爱也不用你管。

：江小狗，你敢碰我朋友一下，我就杀了你。

：江小狗，你不过是我爸妈捡回来的野种，别以为真是我哥，什么都想管着我。

后来啊，争吵越来越多，

她每次都赢，但每次都恨。

她恨江少游看她怒其不争的表情。

恨江少游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动手和她的朋友打架，

恨江少游总是出现在她身边，

整天和一群围绕在她身边的小伙伴在十六七岁的年纪，肆意张扬。

慢慢的她开始喜欢看江少游悲伤的表情。

最后一次爆发是高三毕业那年，她的成绩很差，但这有什么？

她爸爸会把她安排进中大，不过是捐几栋教学楼的问题。

那天她从酒吧醉醺醺的出来。

她其实并不喜欢去，但为什么去了呢？

因为快要高考了。

她要折腾江少游。

她知道他一定会跟着自己。

毕竟对于她的年纪，去酒吧有些危险。

出了酒吧门口，她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江少游，

“你果然来了，江小狗，你的狗鼻子真灵。”

她醉醺醺的说道。

江少游皱了皱眉头，盯着和萧红鲤一同出来的两男两女，

“我说过，你们再带她来这种地方，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青春期年纪的男生，哪里容得别人这么跟自己说话。

其中一个酒喝的有点多，骂道：“江少游，你凭什么？真当老子怕你，要不是看在红鲤的面子上，老子早就找人卸你一条腿。”

江少游从来就是个暴力狂，他总是在父母和老师面前装的彬彬有礼。

但面对同龄人的时候，他就是一条疯狗。

于是她的两个同学被江少游打倒在地，醉醺醺的萧红鲤甚至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

她冲上去一把推开江少游，愤怒的骂道：“江少游，你疯了吗？你给我滚。”

江少游无动于衷，淡漠的看着一旁吓傻的两个女生“把人带走，上个夹板就没事了。”

“再有下次，就真的把你们胳膊打断。”

然后就拉住了萧红鲤胳膊：“跟我回家。”

萧红鲤挣扎着被江少游拖着走，她确实喝的有点多，脑袋晕沉沉的。

但她恨犯江少游的态度。

两人拉扯间，萧红鲤甩开他的手“江少游，你有完没完？我做什么你都要管？”

“要高考了，你应该好好学习，还有，这种地方，你不该来。”

“凭什么你来决定我该不该去哪？”

“你就是个暴力狂，我身边就剩这么几个朋友了，这几年，我朋友都让你赶走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连我妈都不管我和谁交朋友，你凭什么？？？”

江少游站定，看着面前长大的萧红鲤，她真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自己真的管的太多了吗？

可那些都是什么人？

高中已经拉着不少小姑娘去开房的富家子弟，自己怎么能放心呢？

“我不是想管着你，但，他们不合适你。”

听到这句话，萧红鲤炸了“你怎么知道不合适？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就是谈恋爱，和男人上床也不违法了。”

江少游低着头，幽幽声响起“你就算要挑，也不该挑他们。”

“刚才的刘集，你的朋友，一个周前才带着学校里的一个女生去流产。”

“你和他混在一起，有什么好？”

“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就是花花公子，你和他们走那么近，也会被波及。”

萧红鲤冷笑“他们就是人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看不上他们，我还看不上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整天说我不要早恋，你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课桌里动不动就收到情书。”

“说他们花花公子，不检点，你自己呢？学校里传的你的女朋友比他们还多。真当自己是好东西？”

江少游沉默，虽然他很努力的避免和女同学接触了，但总有些人，课间会跑来找他帮忙复习。

他从不理会，甚至冷淡的将女同学激走，但后来，因为那女生哭着跑出去，反而更让不少人认为，他始乱终弃。

慢慢的除了不搭理，他没别的办法，

吃饭的时候，也经常会有女同学特意坐在他的旁边。

情窦初开的年纪，江少游不厌其烦。

却无可奈何。

“没话说了？江少游？”萧红鲤冷笑，却说不出的烦躁，今天的酒好像格外醉人“你不是就觉得你看不上他们？要管着我？”

“那就沈临城吧，沈哥哥和我谈恋爱，你总不会看不上吧？”

江少游猛地抬起头，那目光冒着火，吓了萧红鲤一跳，旋即就是恼怒“怎么？你不是说，不管我谈恋爱？”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年纪谈恋爱呢？红鲤。”

“我愿意，我的青春不该只有你这个混蛋。”

我不要管束，对，沈哥哥，虽然因为两家的原因，现在她很少和沈临城一起玩，但他才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啊。

甚至认识的时间比江少游都要更早。

沈哥哥从小就照顾自己，像个真正的邻家大哥哥。

就在萧红鲤醉醺醺的脑海里胡思乱想的时候。

江少游冷冷开口“我不同意。”

怒火瞬间点燃了萧红鲤“你凭什么？我就要跟沈哥哥谈恋爱。”

“伯父也不会同意。”

王八蛋，拿父母压我，你这个混蛋。

“我一定要谈呢?”咬牙切齿，萧红鲤恨不得撕了他，又想起这些年，每每父母让他管教自己的样子。

“伯母身体不好，你和沈家的人在一起，没有结果。红鲤你长大了，该懂事了。”江少游很难受，他不想这样，真的不想。

可他只能这样，顿了顿，声音变小“我也不想你和他在一起。”

萧红鲤早就在江少游说她该懂事的时候，就被怒火和酒精冲昏头脑。

“你以为你管的住我？父母是我的，我不用你教我懂事。身体是我的，你以为你看的住我？”

死死盯着江少游“我现在就去找沈哥哥。”

江少游有些慌乱，是啊，红鲤已经十八岁了，他还能这样管着她多久？

看着面前已经有些失控的萧红鲤，

江少游不管不顾拉住要离开的萧红鲤。

而萧红鲤奋力挣扎“你放开我，你这个王八蛋。”

江少游无奈，最后死死抱住萧红鲤。

不顾萧红鲤的拍打。

慢慢的，两人抱在一起，都没有说话。

时间好像在一瞬间停止，

一个沙哑声音响起：“我喜欢你，红鲤。”

那一瞬间萧红鲤愣住了。

江少游说了什么？

对，他说他喜欢自己。

心脏突然有些激烈的跳动，嗯，今天的酒，真的很反常。

身体有些发热，她不知道她应该说什么。

她想说什么？

脑子里好乱，她应该说句话的。

对，说什么呢？

萧红鲤好好想想，说点什么，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不论是什么说句话。

我刚才在想什么？对，不让这王八蛋管着自己。

让他说我不懂事。

我应该说什么！

“我喜欢沈哥哥。”

说出来的时候，萧红鲤，愣住了。

我说了什么？

对，我从小就很喜欢沈临城的，

我没有说错啊。

就是心底有些发涩，然后觉得抱着自己的身体突然紧绷。

一阵风吹过，发热的脑袋才再次清醒了一点。

嗯，沈临城是喜欢的邻家大哥哥。

对，应该加上这句话。

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自己耳边响起的声音“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他不是好人。”

熄掉的火焰，再次泼上热油。

萧红鲤猛的推开江少游。

“你管着我也就算了，现在连沈哥哥在你嘴里也不是好人了？合着我身边只有你江少游是好人？？”

“是不是只要你们不喜欢的人和事，我都不能喜欢？？”

“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和我爸妈一样用喜欢我，为我好，掌控我的一切？是不是，江少游！！”

江少游沉默不语。

沈临城真的不是好人。

不，他江少游也不是好人，

是不是好人不重要，够不够喜欢萧红鲤才重要。

沈临城不会为了萧红鲤去和沈家争执的，

那个孬种，他不敢。

如果红鲤和他在一起，最后受伤的一定是红鲤。

“我喜欢你红鲤。”江少游只能低低的说这句话。

有些事憋了十几年，不说出口的时候，左右为难，患得患失。

说出口之后，就只剩下，一遍遍的诉说，

萧红鲤，我喜欢你。

回应江少游的是一个冰冷的巴掌“你的喜欢，我不稀罕。”

江少游没有回应，还是轻声说“萧红鲤，我喜欢你。”

又是一巴掌“我不喜欢你，你个王八蛋。”

每一句我喜欢你回应的都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在午夜格外的响亮，

啪“你为什么要跟我父母一样。”

啪“为什么我什么都比不上你。”

啪“为什么你要来我家，为什么？”

啪“为什么你要那么优秀。”

啪“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

直到萧红鲤打累了，扑倒在江少游身上，已经略微发红的脸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对不起，红鲤。”

少年将女孩抱在怀里，慢慢走向远方。

回家。

我喜欢你，真的对不起。

从七岁那年，你在街边让司机给我一万块钱，并丢下一个棒棒糖给我的时候。

“小哥哥，别哭了，给你个糖吃。很甜的，疼了吃了糖就不哭了。”

小孩子的萧红鲤还不明白，在生命里，并不是疼了才会哭。

生活的绝望比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跪在街头的七岁男孩那时间觉得看见了天使。

好像生命在那刻得到了救赎，

红鲤，你以为是伯父伯母把我带回萧家，其实带我回来的是你。

一片荒芜的黑暗，

你给了我一点光亮，有些人啊，这辈子只能追着那点光亮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