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要作甚?”
此时此刻,在临淄城的一角,大司马府,田穰苴一脸悲愤的神色,瞪着面前气势汹汹的甲士。
他的妻儿,已经被齐军将士看押起来,跟防贼一般防着,跟对待犯人一般。
就连田穰苴自己,都已经被披坚执锐的士卒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名将领朝着田穰苴躬身作揖道:“大司马,国君要召见你。请!”
召见?
这分明是被押送着去让人审讯的!
田穰苴无奈,却也没有反抗,沉默不语的跟着这群甲士,登上戎车,一路直奔禁宫。
当田穰苴见到齐侯吕杵臼的时候,只见齐国的一大群重臣,包括田乞、梁丘据,以及鲍氏、高氏、国氏三大家族的家主都在。
这更是让田穰苴内心悲愤不已!
“大司马,汝可知晓,寡人此番为何召见汝?”
吕杵臼眯着眼睛问道,脸色极为不善。
“臣不知,还请国君明示!”
“哼,汝通敌叛国,私底下与晋人有书信往来,且有人证。这汝作何解释?”
吕杵臼一脸阴沉的神色问道。
“国君所谓之人证物证,何在?国君,臣不能蒙受此等不白之冤!”
田穰苴不甘心的问道。
“好!田穰苴,既然汝要人证物证,寡人便成全汝!”
吕杵臼顿时拍案而起,大声道:“来人!带人证!”
此话一出,早就等候在殿外的内侍,就立马带着一个身穿华贵衣服,獐头鼠目的男人进入殿内。
同时,一名内侍搬着一小箱子,进入殿内。
田穰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
不正是自己的堂弟吗?
“臣南部尉田让,参见国君!”
自称是田让的男人,急忙朝着陛台之上的吕杵臼躬身作揖。
“田让,将汝知晓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说来。”
“诺。”
看着陛台上不怒自威的吕杵臼,再瞧一瞧自己黑着脸的堂兄田穰苴,田让不禁低下了头,嗫嚅着发声道:“国君,上一次伏牛山之战,田穰苴大破诸侯联军之前夕,曾令小臣暗地里给他与晋人通风报信。”
“这箱子里,正是田穰苴多年来与晋人私通之书信,是为证据,请国君明鉴!”
言罢,田让便匍匐在地板上,长跪不起。
一听这话,田穰苴忍不住冲着田让怒目而视,气冲冲的道:“田让!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
“我几时让你为我送信?又何时与晋人暗通曲款?”
“住口!”
还不等田穰苴说完,吕杵臼便立马打断,皱着眉头,一脸厌恶的神色,道:“田穰苴,而今人证物证俱在,这箱子里的文书,皆是从你的府上搜来的!”
“田让是汝之堂弟,又受过汝提拔,可谓是恩重如山,若非事关社稷兴亡,田让又怎会信口雌黄污蔑你?”
“田穰苴,还不快从实招来?”
闻言,田穰苴一时间心如死灰,只是惨笑一声,没有过多的辩解,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是百口莫辩!
相国田乞也好,鲍氏、高氏、国氏三大家族的家主也罢,全都跟田穰苴不对付。
现在,就连被田穰苴自己提拔起来的堂弟田让,都对他反咬一口。
就连国君吕杵臼都在质疑他!
这让田穰苴如何是好?
一时间,他只感觉到一阵晴天霹雳,好似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他,所有人都背叛了他一般。
相国田乞更是老神自在的道:“穰苴,汝究竟是如何与晋人暗通曲款,又出卖了吾齐国多少情报,还是快快招来。”
“相信,国君定会念在你往日的功劳,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呵……呵哈哈哈哈!”
田穰苴忽然狂笑起来,好似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田穰苴,汝因何发笑?”
吕杵臼瞪着眼睛道。
“国君,臣所笑者,是为蒙受如此不白之冤,不甘,不甘呐!”
田穰苴咬牙切齿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似此等冤屈,田穰苴不能忍受,请国君赐死臣,让臣以一死,以证清白!”
“你!”
吕杵臼的脸色很是难看。
这个时候,田乞出列道:“国君,田穰苴自称冤枉,其中可能有冤情,请国君明察!”
“有的什么冤情?”
一切,就跟田乞预料的一般,他这发言,要袒护田穰苴,上卿国夏立马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证据确凿!田穰苴通敌叛国无疑!”
“国君,臣以为,田穰苴通敌叛国,不可饶恕,请斩之,以儆效尤!”
“不妥!”
田乞又回怼道:“不管怎样,田穰苴终究是有功于社稷,于我齐国劳苦功高,怎可因其如此罪孽,而杀之?”
“相国是要袒护田穰苴?”
“田乞只是在实话实说。”
田乞继续跟国夏针锋相对。
坐在陛台上的吕杵臼,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正是吕杵臼期望看见的局面。
什么是帝王之术?
所谓帝王之术,就是帝王所展示的谋术,帝王利用这种谋术,把所有臣子玩弄于鼓掌之间,以此来巩固自己的江山和地位。
不论臣子有多大的本事有多大的能耐,始终不能威胁他的地位和权力!
吕杵臼正是这种善于玩弄权术的上位者。
他知道,随着田乞成为齐国的相国,田氏的势力和名望水涨船高,齐国各大家族,无一能与田氏相提并论。
而吕杵臼在重新启用田穰苴为大司马后,田氏更是一时间风光无限。
田穰苴虽然素来不与田乞亲近,但是,吕杵臼心中始终是有这种担忧的。
毕竟,齐国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田氏的手中,始终不利于吕杵臼。
为君之道,就是要善于制衡!
所以,在田乞“大义灭亲”,告发田穰苴后,梁丘据以及鲍氏、高氏、国氏三大家族的家主,都纷纷弹劾田穰苴。
不分青红皂白!
吕杵臼并不是偏听偏信之人,他知道在田穰苴的这件事情上,有着诸多的疑点。
但,那又如何?
吕杵臼必须要削弱田氏在齐国的势力,第一个牺牲者,就是田穰苴!
“田穰苴通敌叛国,罪无可恕。然,寡人念在其有功于社稷,网开一面。”
吕杵臼旋即沉声道:“即日起,贬田穰苴为庶人,收回大司马之印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