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悲愤欲绝之下的孟嬴,忍不住一巴掌呼在熊轸的脸上,大声斥责道:“熊轸,你怎能对自己的母后如此说话?”
“母后所做的一切,为的是甚么?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楚国!”
“若我当真心心念念庆忌,要背弃你与楚国,又何至于等到今日?”
闻言,熊轸忍不住低下了头,心里是一种羞愧难当的情绪,恨不能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孟嬴这些年为自己与楚国所做出的贡献,熊轸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但是,孟嬴与庆忌之间的关系,始终是楚王熊轸心中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庆忌是何许人也?
他是吴国的王,楚国的头号大敌。
熊轸可谓是对庆忌恨之入骨,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
因为自庆忌继承吴王之位以来,屡屡进行西征,并多次打败楚军,侵占楚国钟离、巢、长岸等大江以西的大片城邑土地。
楚国为此几次跟吴国订立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
不止如此,在当年的昭关之会上,吴王庆忌与当时垂帘听政的孟嬴互生爱慕,跟王八对绿豆一样看上眼了。
这就导致一男一女,干柴烈火时常幽会,以至于孟嬴珠胎暗结,怀了庆忌的孩子。
熊轸还被迫将自己的妹妹季芈畀我嫁给庆忌,成吴楚之好。
从关系上看,庆忌是熊轸的妹夫。
不过,庆忌与孟嬴发生的事情,让熊轸很是难堪。
孟嬴是熊轸的母亲,却又跟庆忌乱搞,这岂不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庆忌是熊轸的继父?
奇耻大辱!
“母后,适才是儿臣失言,儿臣给母后赔礼道歉。”
熊轸连忙道。
对于自己的母后孟嬴,熊轸内心还是十分敬爱的。
毕竟孟嬴半生孤苦,年纪轻轻的,及笄之年嫁给楚平王这个糟老头子,之后没有享受几年清福,楚平王撒手人寰。
只留下孟嬴与熊轸这对孤儿寡母在楚国的朝堂上相依为命。
过去熊轸不喜孟嬴垂帘听政,但是,自从他亲政之后,这才理解到孟嬴平时的难处。
此时,孟嬴见到熊轸这般诚恳的道歉,神色依旧是那般冷漠,好似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大王,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孟嬴摇摇头道:“也罢。从今往后,哀家就在宫中安心颐养天年,对于你的事,对于楚国的政事,哀家将不再过问!”
“母后……”
熊轸张了张嘴,还想辩驳什么,却见孟嬴已经转过身,拂袖而去。
不知从何时起,孟嬴与熊轸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竟然已经疏远到这种程度?
看着孟嬴远去的身影,熊轸怔在原地许久。
这时,一名内侍捧着一道竹简上前,低眉顺眼的道:“大王,这是右司马胜命人送来的手书。”
右司马胜,也就是白公胜、芈胜。
现在白公胜率领楚国的数万大军,正在班师回朝的途中。
白公胜的手书?
熊轸拿起竹简,打开一看,不禁眉头一皱。
白公胜在手书中要求,不解除军队的武装,进行献俘礼,并向楚王熊轸贡献战利品。
要知道,在凯旋归来的军队中,举行献俘礼是一个特殊的环节,相当于熊轸作为国君,是可以检阅三军的。
不过,按理说,被楚王熊轸接见的将士,不应该佩戴武器。
但熊轸不以为意。
他压根儿就不会想到,白公胜能干出叛乱的事情。
楚军这一次侵略郑国,占领了十多座城邑,可谓是为楚国扬眉吐气,熊轸作为楚王的威望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所以,对于这一次的献俘礼,熊轸是格外重视的。
所谓的献俘礼,就是军队凯旋后要在太庙、太社告奠天地祖先,并有献捷献俘之礼,即报告胜利,献上卤获的战利品。
白公胜的这个请求,在熊轸看来,根本不算是什么事。
故而熊轸也并不打算找子西或者申包胥、囊瓦等大臣商量一下,就答应下来。
……
权地。
楚军营寨中,白公胜接到熊轸的回信后,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将自己的心腹谋士石乞找来议事。
“大事可期矣。”
白公胜欣喜若狂的道:“熊轸已经答应不解除将士之武装,而入王宫进行献俘礼。石乞,依你之见,我当何为?”
闻言,石乞不禁低着头,暗暗思索起来。
不多时,石乞便朝着白公胜作揖道:“主公,若献俘之礼也,主公或可趁机袭杀熊轸,以及子西、子常(囊瓦)等卿士,而后自立为王,以强势逼迫众臣妥协。”
“杀了熊轸?”
白公胜不禁眉头一皱,道:”石乞,如此岂非是大逆不道?”
“对于子西、子常等权臣,死有余辜。然我现在的威望,怕还是不足以统御楚军,使国人心服口服。”
“就连凯旋归来的数万楚军将士,我都无法服众。若熊轸一死,唯恐我将成为众矢之的,为各地封君群起而攻之矣。”
事到如今,白公胜还是有些瞻前顾后的。
“主公,焚烧府库,杀死君王。若是不这样,事情不能成功。”
石乞苦口婆心的劝道。
“不妥!”
白公胜摆了摆手,沉声道:“我认为,杀死国君不祥,焚烧府库便不利,日后我拿什么保有楚国?”
“我入楚不过两年,现在麾下亲信可用之兵,也不足二千人。若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何能弑君篡位?”
不怪白公胜胆子太小,做事情没有魄力。
而是他这种公然发动兵变,然后弑君篡位的事情,实在是做得太过离谱。
哪怕白公胜背后有吴国撑腰,一旦出了事情,庆忌真的能继续支持白公胜?
白公胜不信!
他从来不会真的将所有期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主公,那属下还有一策。”
石乞皱着眉头道:“如今主公手中,掌握着四万五千人的楚国将士,来自不同的地方,一旦回到郢都,主公便要移交虎符,放其各回各家。”
“这支大军,是主公的一大优势。既如此,主公何不能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以诛杀奸臣子常为旗号,矫诏以裹挟大军攻破郢都,然后挟君王以令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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