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做梦也没想到,咸鱼翻身的速度,可以这么快。
自那次夜谈之后,嬴政又接连三日召他,有时名为前去对弈实则前去问政,有时则直接让他在侧旁听他与诸位大臣议政。
这些举动,无不在说明嬴政确实有了立他为储之心。
扶苏这些日子,对人对事越发谨慎了起来。
只是扶苏不知道的是,前朝已经因为他议论纷纷。
须知,在当今王上在位期间,只有两个人得过王上如此宠爱。
一个是嬴政生平的遗憾之一—故去的韩非;而另一个就是公子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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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来自巴蜀之地的芭蕉叶被雨水洗的翠绿油亮,鸟兽全部都不见了踪影,不知潜伏在何处。
苍白的天空忽的低语不断,电闪雷鸣不断,白色怪异光束一道接着一道抽打大地,上天的咆哮又是那般撕心裂肺,恨不得将浑厚大地撕成数块。
雨滴忽的越下越大,从茅草屋上顺滑落在地面上的雨水已经在顷刻之内汇成了一道道小流,而后在远处汇成了小河。
咸阳城郊附近的村落里,农人们躲在屋中,大开着门,一个个坐在席上看着雨水从房顶屋檐上滑落,院中积水已经涨满,一个又一个泡泡出现而后又破灭,院中咕咚咕咚响个不停。
乌云汇聚,天空变得黑沉沉起来,让人倍感压抑。
只是将近四月的雨,自然是越下越暖,越下越闷,越下越湿,越下越潮。
这样的一场大雨,阻隔了人们的视线,也阻滞了人们的来往。
太史令胡毋敬撑着脖子在屋檐下仔细观望,将这难得一见的天象如实记录在案。
护卫森严的章台宫,今日殿内没了诸多大臣,自然显得有些冷清。
赵高因为错过了一个离奇夜晚的好戏,现在每逢公子扶苏入殿,他都会从头陪侍到尾。生怕错漏了一丁点公子殿下的喜好和厌恶,日后稍有不慎便会触怒公子。
赵高立在席侧,静静看着王上和公子殿下对弈。
但是让赵高颇为意外的是,从前棋力一般的公子怎么忽的棋力大增,竟然引得王上多次召见公子。
而扶苏则在这个把月的时间里忽的悟出一个新道理:
在争夺储君的大考中,有时拼的不是实力,而是关系。
嬴政先前对他的个性那般厌恶,可是嬴政依旧很看重他,其中和扶苏三不五时亲自前来章台宫拜见嬴政有莫大的关系。
如今的嬴政,正值盛年,精力旺盛。
值此闲暇时,他虽身着简单的白色常服,但是三十年来修得的帝王威仪,以及自身磨砺出的刚毅坚决的气质,都让人望而生敬。
现下,嬴政的黑发被高冠束起,更显雄姿勃发。
扶苏陪嬴政越久,潜移默化间受到嬴政的影响也是自然。
昔日眉清目秀、儒雅非凡的谦谦君子,如今越发变得气势凌厉,刚决果断起来。
昔日,咸阳城中万千少女的春梦那自然是秦王嬴政,只是如今,又多了一个。
“王上,王贲将军急报。”中书令急急忙忙上前呈着一块布帛。
嬴政不言,似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聚精会神的寻找着出路。
在观棋之前,扶苏以为嬴政在下棋这方面起码是个星耀,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个青铜。
被他接连大败数局之后,嬴政的胜负欲被扶苏激发到高峰。
只是,前方战事还未传来捷报,嬴政却拉着他下棋下得天昏地暗。
“王上,王贲将军急报。”中书令又高声道。
秦律规定:行命书及书署急者,辄行之;不急者,日毕,勿改留。留者,以律处。
“君父——”扶苏将手收回。
“呈。”
赵高这才接过中书令呈上来的帛书,交由嬴政。
让扶苏意外的是,嬴政却仍旧没有抬头。
要知道这步棋,不需要疑心这么久。扶苏静静看着眼前嬴政的一举一动。
“退下。”嬴政又道。
“继续——”嬴政沉声。
待看了一眼嬴政铁青的脸色,扶苏自然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像只小猫似的壮着胆子陪着嬴政输完了一局又一局。
天色渐渐全黑了。
雨声也微微停了,窗户紧闭,生怕湿气侵入殿内。
烛火高照,章台殿内一片明亮。
扶苏面色微微有些憔悴,双眼更是无神。
“怎么,之前那个嚣张劲呢?”嬴政忽的一问。
扶苏这才眸中泛出了些光彩,只诚心作揖,“民间有言,姜还是老的辣,扶苏今日领会了。”
嬴政粲然大笑。
为博秦王一笑,扶苏也是受了不少精神上的磨难。
现在看来,这辛苦是值得的。
“你可知,王贲所呈急报欲奏报何事?”嬴政忽的正色,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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