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惊弓之鸟

第124章惊弓之鸟

李垣看了看那三个码头装卸工人，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插了一句：“一个上海来的，怎么还在咱们临城地界上这么霸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见三个码头装卸工人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李垣讪讪一笑：“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过你们多赚钱了，是好事儿。”

高颧骨汉子见李垣一身长衫，他自幼孤苦，大字不识几个，对读书认字的人格外地敬重，便咧嘴笑着对李垣道：“这位先生说的也是，按理说平时那个侯经理对我们也不薄，但是大把地钞票就摆在眼前，这谁受得了啊！”

他还清晰地记得上海来的货船靠了码头之后，便有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从船上走下来，伸手就从皮包里掏出一大把钞票。

每人两块，先发钱再干活！

高颧骨汉子眼睛当时都直了，还有这样的好事？

话说回来了，还得感谢上海来的这帮人，不然也不会有后面侯经理给他们开出的优厚条件。

这时，高颧骨汉子喜欢多嘴的同伴盯着李垣道：“先生，您不用坐班的啊？”

今天可不是礼拜天，而且也不到中午休息时间，这个时候能在茶馆里悠闲喝茶的人，要么是找不到事情做的，要么就是根本不用做事的。

没等李垣开口，高颧骨汉子先对同伴训斥道：“就你多嘴，这位先生一看就是赚大钱的，还用得着坐班？”

他可比自己的同伴会说话多了。

不过，他还是违心说道：“抓到了日本间谍好啊，大快人心！”

但愿他们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

又在原地站立了片刻，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临城军事情报站刚才抓的是什么样的间谍？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决定自己去事发现场看一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末了，李垣大方地替三人付了茶水钱，这才告辞而去。

刚刚抓走的这个梁再安就是其中一个，只因为梁再安和李垣在一个酒会上聊了十几分钟。

李垣索性端着茶碗跟他们坐到了一桌，听着高颧骨汉子便眉飞色舞地讲述起来。

胡德胜的考虑是，既然李垣已经被惊到了，如果他离开临城也就罢了。若是还没有离开，也许看到自己接触过的人被抓会到现场打听情况。赵旭天他们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再有所收获。

李垣虽然戴着礼帽，可头顶上烈日当空，地面被晒得极烫，热气不断地从地面升起，形成了一股股热风，在他的脸上使劲地拍打着，这让他的心情更加地焦躁起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人家是日本间谍难道还有写在脑门上？”市民中总是有着不同的论调。

被抓的这个梁老板就是前几天跟他曾经接触过的出版界同仁梁再安。

李垣格外地敏感，又受过专门的训练，他很快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暴露了，问题一定是出在谈生意时跟自己接触过的几个人身上。

也许对方不止一个人，还有其他的同伴。

“嗯，要不然那东三省能那么容易丢了？唉，要是张大帅不死，肯定不是这般结局。”

李垣又是一激灵！

那人又道：“呵呵，我这也是猜的，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大家伙要是发现谁可疑，赶紧举报，听说还有奖赏呢。”

李垣将帽檐压低，装作若无其事地向事发地点走去。

没错，就是他。

“唉，梁老板人那么好，听说他做的出版生意很大，这次人进去，唉……”

想到此处，李垣的身形略微转了一个方向，微微低头，以侧背对着那个男子，然后借着旁边几个市民的身体遮挡，逐渐拉开距离，然后转过身，神态自然的离开现场。

原来，被李垣发现的那名男子正是赵旭天手下的一名情报人员刘迎顺。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左前方一个男子的背影很熟悉，双方距离也就八九步的距离。

梁再安竟然是自己人？

李垣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此人站在人群中，一副普通市民的打扮，和大家一样，也是一脸好奇的看著热闹，听着大家的议论，不是还随声附和一句。

“是啊，平时见了面都是笑呵呵地打招呼，人也挺热心的，上次我孩子得了急病，还是他叫来黄包车帮着我们去医院的呢，怎么可能是日本人呢？”

高颧骨汉子得了李垣的好处，虽然很想卖弄一番，但昨天夜里他一直都在干活，竟是连上海来的那个富家公子哥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

那名学生轻轻的一笑，低声说道：“其实我也是刚刚路过，不过听人说，好像是临城军事情报站的人，这是他们的一次抓捕行动，是针对日本间谍的。”

他一路朝着接头地点走去，忽然听到前面大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紧接着是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直到渐渐远去。

想到此处，李垣顿时浑身冒出了一身冷汗。

李垣的记忆力很好，他忽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他和临城当地的日本间谍虽然没有直接联系，但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有了强烈的兔死狐悲之感。

“这我得纠正你了，日本间谍不一定非得是日本人，有些忘了祖宗的中国人也替小日本卖命。”

李垣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我这人平时就喜欢听奇闻轶事，还喜欢动笔写写故事，你们方才说的上海、临城两地的货船争抢工人一事，倒是有点意思，要不劳烦几位跟我详细说说？”

三个工人都是下午班，不然也不会来茶馆里打发时间，高颧骨汉子笑呵呵地道：“我就说吧，先生有文化，是拿笔杆子的。您要是愿意听，我就说说。”

李垣心中暗自盘算着，现在的情况极其恶劣，这次自己差一点暴露，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同伴老梁也被抓了，而自己也面临着再次暴露的可能，自己是不是立即放弃接头撤离呢？

“唉……没准这次是抓错人了！”

昨天夜里李垣跑了之后，所有跟他接触过的人都成了怀疑对象。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竟然敢亲身犯险来热闹，没有想到军事情报站的特工在这里悄悄布下了陷阱，等待自己自投罗网。

可是自己从上海来是执行秘密任务的，现在还没接头，就要撤离，是不是太可惜了？

日本间谍！

“老梁本本分分的，怎么会是日本间谍呢？”

昨天要不是自己警觉、反应快，说不定现在早就在刑讯室里受刑呢。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过严刑拷打。

必须赶紧撤离！

赶到那处院落时，就看到院子前还围着一群不明真相的市民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个人曾经出现在自己住过的旅店之中，两人打过三次照面。一次是在大堂里，一次是在楼梯上，还有一次是在旅店的大门口。

李垣的心中不住的权衡着，就在这时，前面议论的人群里忽然有人说道：“要我说啊，没准就有日本间谍混在咱们这一群人当中。”

不多时，三三两两的路人走了过来，他看到一个学生打扮年轻人，赶紧上前紧走几步，问道：“同学，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乱哄哄的？”

“你没见刚才抓人的时候，那些人可比警察凶多了，吓得我连大气都敢出。”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十五分了，距离接头的时间很近了。

虽然看不到这人的正脸，但从他头部摆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用眼睛正在不漏痕迹的扫向人群之中，暗地里寻找着什么。

李垣当即停住了脚步，他的神经紧绷着，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格外地敏感。

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最好是能够确定被抓之人的身份，再及时汇报给特高课，以便特高课及时对临城的情报网络下达指令，从而避免情报人员遭受更大的损失。

那么这个梁再安，怕是也是被自己牵连了，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个专门为自己而设的陷阱。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李垣的心又是咯噔一声，紧接着心中泛起一股悲凉。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就是，要是日本间谍都那么好认，还用得着军事情报站的人出面吗，咱们兄弟不就把人逮了？”

梁老板？

“这钱哪有那么好赚？前些天满大街贴的举报盗墓贼的告示，不是一样还没有下文嘛！”

听到身边的纷纷议论，李垣的心彻底是凉了，真要是像这些人说的这样，十有八九抓的就是自己的同伴，这下可是麻烦了。

出版社？

李垣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左右踅摸了一下，悄悄地问了一个市民，结果得到了一个让他早有预感却又震惊无比的消息。

“就是啊，所以日本人才对他下了毒手！”

总之，李垣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不得不说，胡德胜也是一名优秀的特工，在细节上考虑周详，滴水不漏。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李垣先发现了他在人群中布置的暗哨。

人再一次被惊到了。

现场人不少，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当时刘迎顺没有发现李垣，但这是人群挤过来挤过去，有人在后面踩了他一脚，正是这一脚促使刘迎顺回头看了一眼。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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