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愿者上钩

第312章愿者上钩

老刘的手艺的确不赖，醋溜鱼块菜色红亮，肉质鲜嫩，酸甜可口，饥肠辘辘的石渡庆行大快朵颐。

老刘将酒倒满道：“郑老板，我敬你一个！没有你，我们可吃不上这么多、这么新鲜的鱼虾。”

刘嫂也笑呵呵地附和：“可不是，你说我们怎么福气就那么好你，有你这么个好邻居。”

“两位客气了，我这个外地人来临城，还多亏了你们照顾。不说别的，我的五脏庙绝对是万分感谢你们的！”石渡庆行笑着跟老刘碰了一杯，他的心思还在打听自己的人身上，可对方确实十分热情，自己面上还是要做出一番样子来的。

自从他搬过来之后，这两口子没少沾他的光，他知道刘嫂之前说了那一番话一半是想提醒他，另一半则是担心他这个邻居出了事，以后没人给他们家送水产了。

老刘一家在这里世代居住，身边的关系人脉自然不少，跟这样的本地人家搞好关系，对石渡庆行的潜伏工作大有裨益。

中国有句古话，叫作大隐隐于市，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嘛。来到临城后，石渡庆行时刻以一个市井小民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日子过得比中国人还中国人。

“都是邻居，就住贴隔壁，说那么客气做什么？”刘嫂笑着白了他一眼。

“也是，也是，不说那些见外的话了，我干了！”石渡庆行一仰脖将一杯老酒倒进了喉咙里，这这种黄酒比家乡的清酒度数要稍高一点，但是后劲要大的多，好在他平时做生意没少迎来送往，已经适应了。

不多时，他看到前面有一个电线杆，于是脚步略微放慢，心中暗自计算着时间，然后不疾不徐的来到电线杆前，弯下腰去系鞋带。

石渡庆行当即跟了上去，远远的缀在那人的后面。

老刘夫妻平时说话也是这样，说不了几句就开始斗嘴了，石渡庆行也是习以为常了。

走近了方才发现，地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纸团，俯身捡起，原来是有人用一张纸包住石块扔进来的。

自己跟张国玺走的太近了，以至于得罪了另一边的罗二爷。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虽然心里有了种种美好的设想和计划，但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到底明晚见不见刘嫂的表弟。

石渡庆行打量着四周的围墙，这围墙砌得很高，一般人是爬不上来的。

反复思索了一番，他打定了主意，尽最大可能跟罗二爷套近乎，哪怕多出点血也在所不辞。

可他转念一想，这个想法简直太过冒险了，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露出马脚，将会是万劫不复。

忽然，他看到院子中央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一路上，他想着，要是现在能够伊藤广志商量一下就好了，可是现在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自己也不能频繁地见伊藤广志，否则很可能对双方都不利。

想办法接近这位表弟，再从他口里套出一些情报，尤其是关于轻舟小组、清水小组的事情，这些情报对于总部来说价值极大，现在临城由自己的老师石川掌控局面，这可是送给老师的一份大礼啊！

石渡庆行私下了解过帮派里的势力，张国玺最近的上升势头很猛，手下兵强马壮，但这些人都是用钱砸出来的。

就在这时，前面的男人朝着一处独门小院走了过去，石渡庆行等他进了门，并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异常，也跟了过去。

张国玺偷偷经营着走私生意，不仅仅走私各种紧俏的物资，甚至还在做军火和鸦片的生意，反正是哪行赚钱就做哪行。

既然真是罗二爷的人干的，为什么不借此机会攀上罗二爷的关系呢。

而这时，他身后的那条小巷子里闪出一个黑影，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相貌十分普通，看到石渡庆行离开，急忙紧随其后。

走着走着，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走进卧房，直接往床上一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暗想暗中打听自己的人会是谁？

直觉告诉他，这些人跟绑走万三儿的人一定有关联，甚至极有可能是一伙的。

他紧紧地将身体贴在墙根下，竖起耳朵。

自从上次公开处决日本间谍之后，临城站名声大噪，一般的老百姓也知道了这个机构的职能。

罗二爷绑了万三儿，大概有两层意思，一是敲打自己，二是敲诈自己。

而罗二爷则是仍然靠着自己的那帮老兄弟们打天下，这些人对他忠心耿耿是没的说的，但是论起生财之道来，比起张国玺就远远不如了。

“要是明天我空了，我一定来，一定来！”他借故时辰已经不早了，连连拱手，向老刘夫妇告辞。

听着院子里两人的对话，石渡庆行总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感情是罗二爷的手下为了讨好他，擅自做主绑架的万三儿，罗二爷这个正儿并不知情。

这张纸条让他吃了一个定心丸。

“你是榆木脑袋吗？咱们替二爷做事，他老人家怎么会怪罪咱们呢？你就安安心心地把心放肚子里，明天咱们拿着那姓郑的给的黄货去孝敬二爷，他老人家一准儿高兴！”

可是继续听着两人的交谈，这才知道这位表弟竟然是临城站的，石渡庆行几乎要惊出了一身冷汗，老刘和刘嫂竟然有个当特工的亲戚。

连着看了两遍，都没看到个人影，石渡庆行便握着那纸团快步走进了屋子里，他连电灯都没开，只是蹲在墙角用手电筒照着那张纸快速浏览起来。

“是，是，刘嫂说的对！”石渡庆行连连点头，“仅凭你表弟的身份，只要孙胖子不是傻子，肯定乖乖的把欠账还回来。哎，我怎么之前没听说过你们有这门亲戚啊！”

席间，老刘和刘嫂说起了那位表弟。

石渡庆行的心思电转，他把身边的人接触过的人，都盘算了一遍，怎么也没有想起自己究竟引起了谁的怀疑。

做出这个判断之后，石渡庆行紧绷的神经立时一松，只要不是被中国情报部门注意到了就行。

正想着，院子里吧嗒响了一声，石渡庆行立即从床上弹起，掀开窗帘一角偷偷地往外看去，院子里空无一人，石板地面上微微泛起反射的月光，照得人的眼睛有些发花。

石渡庆行平时十分爱干净，这是他在国内就养成的习惯，每天早晨起来都会把院子清扫一遍。

刘嫂瞪了他一眼：“才喝几杯就醉成这样了。我表弟可没有混到黑白两道都给面子的地步，你莫要给他戴高帽了。”

“我们……”

夫妻二人开始斗嘴，正是应了那句老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你这么搞的，人竟然跟丢了！”

“你狮子大开口，万一这姓郑的不肯出血怎么办？拿什么孝敬二爷？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

老刘抢白道：“看把你美的……一开始你还不是不知道临城站是干什么的，不愿意跟人提他。”

“大哥，那人贼的很，他前脚刚进妓院，我就跟了进去，真没耽误一会儿工夫，可是那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声音透着委屈。

也就是说，此人肯定不是什么中国特工，只是一个没有相关技能的普通人，看来纸条上的信息是准确的，这纯粹就是帮派两股势力之间在内斗，自己无辜被牵连了进去。

当初，石渡庆行也曾经想走罗二爷的门路，奈何人家门槛太高，又无人为他引荐，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投靠了张国玺。

又观察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异常，便轻轻地打开房门，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这才来到了院子中央。

他眼光犀利，很快就发现跟踪自己的那个男人一脸失望地从妓院中走出来，东看西看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去。

石渡庆行一边走着，一边唱着小曲，显得十分的惬意。

石渡庆行心事重重地吃完饭，席间老刘夫妻几次劝慰他，说让他不要担心，大不了等明天来了将这件事同表弟说说，石渡庆行有些骑虎难下，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妥。

果然有人跟踪！

老刘嘻嘻一笑：“郑老板又不是外人，再说了，你那表弟即便现在还没有到黑白两道通吃的程度，但将来也不会太差。这几天我可是留心打听过了，他们权力可大的很。等明天他来咱家，我得好好地跟他说说，负责咱们这片治安的那个孙胖子隔三差五地到咱们店里白吃白喝白拿！”

两根小黄鱼不算什么，就是十根八根的也不是问题，这些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赚了不少的钱，拿出一些来为自己铺路倒也无可厚非。

老刘拍着胸脯道：“郑老板，你放心，我老婆这位表弟在临城站行动队也算是一号人物，黑白两道都给他面子，你的事我让他帮你打听打听……”

他的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合计着这种做法的可能性。

“草包，你说说你们还能干点什么？这个姓郑的暗中投靠了那姓张的，送了不少的钱财，咱们得替二爷出口气，顺便把人争取过来！”

石渡庆行轻出了一口气，面色平静，一脸如常，慢慢起身，还煞有其事的从怀里掏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这才继续前行。

石渡庆行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明天早上九点到清水园澡堂，将两根小黄鱼放至三十八号更衣柜，下午万三儿即可回家！以后离老三远点，否则后果自负！”

石渡庆行原籍在大阪，父亲是一名小商贩，而大阪自古就是商贸业兴盛之地，大阪人的脑子相比别的地区的人，自古就要活泛的多。

既然有人往院子里扔了石头传信，会不会也有人在暗中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呢？

打开大门，他检查了一下自己暗中布置的几个标记，发现并没有人偷偷地潜入，稍稍放下心来。

张国玺每次倒是对他十分的客气，但关键时刻是不会替他出力的。

石渡庆行的小时候接受最多的教育便是如何做生意，在他的基因深处，并不在乎什么情报，只有做生意、赚钱！

但是，他比那些贪婪成性的大阪小商贩又强上不少，知道有些钱该花还得花，花出去一块，还能赚回两块来，这才叫本事。

这么晚了，只有舞厅、妓院这些娱乐场所还开着门做生意。

接下来又听刘嫂嘱咐了几句，石渡庆行这才出了离开老刘家，快步向自己院子走去。

石渡庆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妓院。

“可是……这件事二爷还不知道，要是他老人家怪罪下来……”

“你闭嘴！”老刘的话没出口，就被刘嫂打断了，“之前他嫌弃我这个表弟就是个扛枪的大头兵，除了能混个饱饭没什么出息，而且说不定哪天打仗吃了枪子儿，就再也回不来了，就不愿意让我提及他。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我表弟调到了临城站，而且跟了一位特别能干、人又好的长官……”

跟了一段时间，石渡庆行判断那人虽然机灵，可显然没有接受过反跟踪的训练，每次回头观察的幅度很大、时间也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怀疑后面有人跟踪似的。

他的方向是清水园，这是明天接头交易的地点，他必须先去踩点，确认那里安全才行。

作为一名情报特工，石渡庆行虽然称不上是高手，但毕竟受过训练，他决定先确认一下身边的情况，看一看身后有没有尾巴跟随。

他的身份特殊，不能雇佣佣人，很多事情只能是亲力亲为。

院子里有人正在说话。

“可是，两根小黄鱼是不是太少了？姓郑的可是有钱，应该跟他要三根……不，至少五根……”

一开始，石渡庆行根本没有当一回事，不过是一个大头兵而已，一旦打起仗来分分钟变成炮灰。

将来无论他们两个谁成了青帮的当家人，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此时的石渡庆行睡意全无，他换了身衣服，悄悄地出了门。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屁大点的事你麻烦他！”刘嫂显然不以为然，“你跟孙胖子稍微透露透露咱们这层关系就行了，用不着我表弟出头露面。郑老板，你是场面上的人，你说呢？”

就在这停留的片刻，他偷眼向后看去，果然见到侧后方不远处一个小巷子的出口处光线暗了一下。

看来真是跟罗二爷有关系，意识到自己仅仅是牵扯到了帮派的斗争当中，石渡庆行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门口招呼的姑娘此刻一个也没有，石渡庆行快速迈步进去，并很快从后门钻了出来，又绕到了前门旁边的巷子里，静静地等着。

不过，这么说来，这个表弟在临城站供职是真的。

他之前最为担心的就是自己被中国情报部门给盯上了。

说实话，凭对老刘夫妇的了解来看，关于刘嫂表弟这件事，他们不像是在骗自己，但石渡庆行对此事还是持有一定的怀疑的态度的，毕竟这个话题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会不会是个陷阱？

也好，罗二爷讲义气，届时若是自己表现的再大度一点，赢得了他的好感，这交情可不就攀上了。

再往后，院子里的人就不说话了，好像是进了屋子。

石渡庆行也没耐心等了，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他刚刚走出巷口，小院对面的一处房顶上一个黑影一闪，轻轻一跃，黑暗中犹如一只展翅的大鸟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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