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旧事重提
方如今将在湖边村发现的情况,通过保密电话和张鑫华进行了沟通,毕竟张鑫华是最为了解“鹞子”一案的人。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主导,只不过由于调入南京总部才暂时将案子移交给了王韦忠和方如今。
张鑫华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证实了方如今的猜测——他与“鹞子”的接触时间确实在沈宏踩点之后。
“看来,他们果真想把手里的情报卖个大价钱,仅仅我们一家还不够,呵呵……”张鑫华的笑声中透着冷意。
此时,方如今也将越发地认为“鹞子”是一个情报贩子,一个为了金钱,可以出卖灵魂的人。
而那个化名为沈哲溪的人,一定是他的同伙。
像这样的同伙也许还有,比如那个可能去公库保险柜取走情报的人。
这样的情报网络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从湖边村饭店回来之后,方如今就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琢磨这些事情。
站长并不在,去接待总部来的一名训练科的副科长了。
一个副科长,军衔最多就是个中校,在特务处本部可能算不得什么,可一旦到了外勤站,便见官大三级,犹如钦差大臣一般,站长他们这些临城站的长官们,少不了迎来送往一番。
听说胡德胜也去了,因为这位副科长和他有旧。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方如今将手头上的资料收进了抽屉里,起身开门。
门外站的是情报组副组长梁瑞,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梁组长,快请进!”
梁瑞笑呵呵西走了进来,四下打量方如今的办公室:“怎么也不找人收拾收拾,得有一番新气象才是嘛。”
王韦忠一走,行动组的工作都由方如今主持,按理说办公室也得重新布置一番,换一些新的家具,最好再让风水大师把把关,图个喜庆和吉利。
方如今给他泡茶,笑道:“梁组长取笑了,我就是个临时负责的,说不定哪天上面就空降一名组长来了。”
梁瑞喝了口茶:“以方组长的能力,这个组长可是不好当,谁要是有这个心思,怕是得掂量掂量了。”
方如今知道梁瑞的意思是说自己能力太强,新组长来了自己依然会功高震主,把组长架空。
这些事,他不是没有考虑过。
尽管站长答应会顶着,但很多事情都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特务处本部插手下面外勤军事情报站的人事也是常态,毕竟一个行动组长在情报站举足轻重。
“梁组长过来找我不单单是为了调侃我的吧?”方如今岔开话题。
梁瑞放下茶杯:“来临城之后,承蒙方组长照顾,我那个家总算是安定下来了,你嫂子最近的身体也好了起来,我想请方组长有空了到我家里认个门儿。”
梁瑞的老婆刚来临城不久,就被人撞了住在医院里,方如今得知之后命纪成林跟医院打了招呼,还给介绍了当地有名的跌打医生。
其实,他不指望着梁瑞怎么报答他,只是不想再多树一个敌人而已。
“荣幸之至!”方如今笑着点头,“只是我现在手头上的事情着实太多,怕是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来。”
“不碍事,不碍事!都是吃这碗饭的,我都清楚。这样,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跟我说一下,我让你嫂子在家里准备几个小菜,咱们喝几盅。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弃家里的酒菜简陋哦。”
“怎么会呢?早就听说嫂子的厨艺非同一般,我还真是想着早点尝尝。”
梁瑞邀请自己去家里,这算是家宴,虽然不比外面酒楼的席面丰盛,但也传递出一个信息,梁瑞把他当作自己人。
梁瑞哈哈大笑,又说:“还是你们行动组好啊,我们情报组的兄弟们天天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现在都快要养老了。”
跟行动组的成绩相比,情报组确实逊色太多。
方如今知道他今天肯定有话要对自己说,也不接这个话茬,等他继续往下说。
果然,梁瑞又道:“连我们胡组长都说了,让我们好好地跟行动队的兄弟们学学,都多少天过去了,湖边村那边还盯着不放,这就是水滴石穿的韧劲,情报组那帮家伙天天眼高手低,是该敲打敲打了。”
他这是在暗示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胡德胜的视线之中。
也是在变相向我示好。
他一个外来的,在胡德胜的手底下想必日子也不好过,而我是胡德胜的劲敌,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
方如今很快就把整件事的底层逻辑理清了。
自从赵旭天没了之后,胡德胜的实力削弱了不少,新提拔的几个手下,无论是能力还是实力都无法跟昔日的赵旭天相提并论。
而此时,梁瑞又明里暗里表示跟自己站在一起,这是一件好事。
自己在缺少了张鑫华和王韦忠这样的盟友之后,也确实需要一个新的盟友,从这个角度考虑,梁瑞是个好的选择。
两人闲聊了几句之后,梁瑞便撂下一张西服店的定制票便告辞离开。
这家西服店,方如今听说过,用的料子和手艺都属上乘,价格自然也不菲。
接着,方如今开始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行动组的文件最终都要汇总到他这里。
王韦忠走了之后,方如今比之前忙了不知道多少倍,组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他操心。
方如今也知道,很多事情只能是靠自己了。
六位数的保险柜密码,是有无穷变化的,如果不知道一个大体的数字排列组合,根本就打不开。
他在纸上一遍一遍地推演着,试图找出密码排列的可能,但始终是不得要领,心情也不免烦躁起来。
明天是周六,站里除了必要的值班备勤人员,其余的军官都各自回家休息。
方如今在办公室里闷到了十点多钟,实在是被密码搞得头痛不已,便决定出去走走,走散散心。
他先是去了河坊街的日升商场买了一些礼物,这是临城最早的商场,是一家百年老店。
创办之初主营蚕丝,其出售的线韧性好,又耐磨,一根绣线最多可劈缕成一百二十八根,如蚕吐丝般细。
临城的绣工、裁缝师傅都以用日升丝线为荣,这就好比药材铺子要用地道药材一样。
日升商场的门前停满了黄包车、小轿车,摩登女郎捧着满满一油纸袋洋货出入其间。
方如今走进商场,看到这里果然不一般,有别处买不到的无敌牌牙粉、蝶霜、花露水,还有福桃牌木纱团等各种洋货。
他手里有钱,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的礼物。
第一站便是去找周新刚和老贾,有些日子没见了,一来是表示一下感谢,二来是打听一些有用的情报,侦缉科有自己特有的情报来源,可以弥补临城站的不足。
只不过到了警察局一打听,两人都不在局里。
方如今给侦缉一个值班的同事塞了一盒香烟,打听到了周新刚和老贾的地址。
同事诚惶诚恐地接过了香烟,如今的方如今已经不再是昔日刚刚毕业的小警察,而是主持行动组工作的副组长,说句话,连局长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老贾的家距离警察局更近一些,但是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又问了邻居,说是一早就出门了。
方如今无奈之下,只好请邻居将备好的礼物代为转交。
随后,又直奔周新刚家。
这次没有白跑,周新刚在家,但是方如今足足在门外等了五分钟。
门一开,周新刚浮肿的眼泡映入了他的眼帘。
“科长好!”方如今的脸上带着笑容,可还是被屋里的酒气熏得一皱眉。
“呦,是小……哦,是方……方组长啊!”周新刚有些意外,“快,快,赶紧进来坐!”
“还是叫我小方好了。”方如今跟着周新刚走进屋,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是一间两层的小楼,面积不算小,但周新刚一个人住却一点也也没有空荡荡的感觉。
视线所及之处,桌子上、茶几上、柜子上到处都堆满了东西,有空酒瓶子,还有一些换下来的衣服。
啧啧……这布置倒是与周新刚不修边幅的性格很是相配。
周新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家里有点乱,那啥,也该吃饭了,走吧,咱们去喝一杯!”
酒楼的雅间里,桌上的菜肴已然十分丰盛。
一个伙计推门进来,赔着小心地说道:“二位先生,您的红烧鱼。”
周新刚盯着鱼看了半晌,却始终不动筷子。
那伙计也知道他的身份,不敢一走了之。
方如今看着周新刚,有些诧异。
周新刚用筷子指着鱼,问道:“这条确定是今天打上来的?”
伙计赶紧说:“周科长,这是清早从江里打上来的,绝对错不了!”
周新刚用筷子扒拉了一下鱼身,又挑下一大块鱼肉,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最好别糊弄我!”
伙计刚要说什么,门一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上,陪着笑道:“周科长,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您放心,这鱼是我亲自去江边看着打渔的捞起的,鳃都是发白的,肯定新鲜!”
周新刚翻了个白眼:“邓老板,你这酒楼一天得采买个百十条鱼吧,你怎么知道这一条就是今天早晨从江边捞起来的?要是昨天捞起来的呢?”
邓老板面带笑容:“您尝尝就知道了!”
方如今也觉得周新刚是故意找茬了,便打圆场道:“科长,以您的身份,就是借老板一个胆子,也不敢糊弄你啊!”
邓老板先是一拍大腿,又给方如今作了个揖,转而对周新刚道:“还是这位先生说的对,我就是一个胆子,也不敢糊弄周科长您啊!”
方如今的曝光率并不是很高,这也是工作需要,一个特工最好是保持低调,认识他的人越少越好。
周新刚把鱼肉放进嘴里,嚼得有滋有味,嘴里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邓老板和伙计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只见周新刚咕噜一下把鱼肉咽了下去,慢慢发话道:“吃着还不赖,挺鲜!”
一直屏息静气的邓老板和伙计,都松了口气。
临退出雅间之前,邓老板又对着方如今笑了笑以示感谢。
邓老板走后,周新刚低声道:“再亲近的人,也得不时地敲打敲打,不然总会有人蹬鼻子上脸。”
方如今点点头,给周新刚敬酒,周新刚赶紧端起酒杯,笑眯眯地道:“方组长,要敬酒也是我敬你啊!”
短短一段时间,两人的身份已经完全发生来的转变,眼前这位年轻人不再是自己的下属,而是摇身一变成了临城站行动组的临时负责人,成了自己需要巴结的人物。
方如今跟他轻轻一碰:“科长,你就别寒碜我了,谁不知道我是您的手下!”
周新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意犹未尽地吧嗒吧嗒嘴,这才说道:“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我都得叫你一声方组长!”
方如今淡淡一笑:“公共场合你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可私下里我还叫你周科长,你叫我小方或者是如今都行!”
“这……”
周新刚一愣神的工夫,方如今将他杯中的酒满上了。
两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瓶中的酒就下去了一多半。
方如今的酒量可不差,但是他并不敢多喝,而周新刚已至微醺。
周新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胡乱擦了一把嘴,说道:“要说啊,你现在肯定比我跟着我干有前途啊,我啊,大小是个侦缉科长,在临城也算是个人物吧,可在你们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机关和机关之间的差距现在就体现出来了,警察局和临城站根本没法比。
很快,一瓶酒大部分都被周新刚喝了,他端起酒杯,正要说话,突然愣住了:“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自己的嘴了,差点把正事儿忘了,上次那个死在河里的黄包车夫的脑袋找着了吗?”
他说的是被闫建波租借车辆的黄包车夫陈阿四。
“鹞子”出事之后不久,河里就发现了穿着陈阿四衣服的无头尸体,但其头颅始终不知去向。
方如今挺直上身:“怎么,你有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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