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岛空在大街上走了一段,又进了小巷子七拐八拐,这才来到了另一条街道上。
借着弯腰系鞋带的时机,往后面和左右瞅了瞅,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起身继续赶路。
步行三百多米之后,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一路疾行,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公寓。
这是他另一个藏身之所,除了他本人之外,并无第二个人知道。
见到左右无人,直接上楼来到了二楼的一间房屋门口,仔细查看门并无打开的痕迹,这才掏出钥匙打开锁头推门而入。
推开衣柜,打开墙上的暗格,将另外一个小皮箱拎了出来,里面的财物都是早就准备好的,还有他的新身份。
大岛空粗粗检查了一下,就拎上两个皮箱出门下楼。
刚要走出公寓大门,刚探出半个身子,突然间眼光一撇,只觉心神一紧,不由地浑身一个激灵,身形一下子就顿住了,随即向后退了一步,身子隐藏在门洞里。
就在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另外一条弄堂里,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个车头。
那条弄堂并不宽,弄堂口住着的老头见到有人乱停车就会破口大骂,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的骂声,然而现在却是鸦雀无声。
忽地,大岛空看到车头后探出一个脑袋来,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和自己分手没多久的二喜。
二喜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着,微微点头,接着他的身后出现了几个便衣,朝着这边走过来。
大岛空靠在门口,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二喜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已经彻底的暴露了,跟在二喜身后的那几个便衣,应该就是中国特工。
他忍不住心中暗叫不好,自己也太倒霉了,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二喜这个瘪三。
有机会了,一定要亲手干掉这个烦人的家伙。
稻叶昌生果然说的没错,自己就不该再回到住处去,不仅耽误了时间,还暴露了行踪。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不敢再耽搁了,左右看了看,立即转身上楼。
一楼和二楼之间有个窗户,外面则是一个突出的平台,这平台跟公寓后面的小平房之间只有一个跨步的距离。
大岛空心中祈祷,希望对手还没有把后面堵住,自己还有机会从后面撤离。
可是等他看向窗外时,顿时失望了,后面的过道两侧也来人了。
大岛空猫着腰上了三楼,二喜和特工们也都紧随着他,走进了公寓楼内,只差十几秒的工夫,他就有可能被堵在一楼的大厅内。
这些人在大厅中停了下来,因为这个时候大部住户都去做工或者上班了,下面的声音清晰地传了上来。
“是这里吗?”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问道。
“没错,就是这里,我亲眼看着他进楼的。”
大岛空的心里咯噔一声,说话的竟然是拉自己的那个黄包车夫。
瓮声瓮气再次响起:“房东来了没有?”
“已经通知了,他家就在附近,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
“嗯,把各个出入口都给我盯死了,这个家伙突然请假,又拎着皮箱从家中走出来,一定有原因,很可能是要跑,大家伙提起精神来,务必抓个活口。”
大岛空将手枪抽了出来,拉开枪击推子弹上膛。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任何的侥幸心理了,对方早就掌握了自己的行踪。
他甚至怀疑多日不曾出现在公寓的二喜,方才也是临时接到任务赶到的。
还有那个黄包车夫,也是临城站的线人。
大岛空的后背不由地生出一层冷汗,当真是细思极恐。
稻叶组长丝毫没有危言耸听,中国特工有着强大的情报获取能力和迅捷的行动能力,几乎和自己前后脚就追了过来。
此时大岛空来不及懊悔,他转头看向四周,不禁暗自叫苦。
这座公寓楼只有三层,住户也不过三十来户,自己的房间很快就会被房东指认出来。
其他的房间此时都是房门紧闭,楼道里只有临时搭建的小厨房和随意摆放的杂物,躲藏的地方几乎没有。
这时楼梯上的脚步声响起,眼看对方就要上楼,大岛空看了一眼东侧楼道尽头的一扇窗户,隔壁是一栋平顶二层楼,两栋楼之间相隔两米多,纵身一跳跃上隔壁的二楼是没有问题的。
他快速撕下一个门帘将两个皮箱绑在自己后背上,打开窗户,迅速后退,转身紧跑几步,就要跳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身旁的那间屋子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
已经做好跳窗准备的大岛空硬生生地刹住了身形,毫不犹豫地一推门闪身而入。
这间房的位置正在他的房间的正上方,租客是个年轻的女人。
之所以知道这位邻居的情况,还是因为半年前的一次漏水。
大岛空在来公寓存放物品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漏水了,而出水点是卫生间的天花板。
于是他径直去楼上敲门,开门的是一位身材瘦小的年轻女人。
女人很漂亮,但表情近乎冰冷,给人以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大岛空说明来意,女人便请他进了门,两人果然发现了卫生间洗漱台下的下水管有漏水的现象。
女人很不好意思,向大岛空道了歉,提出可以根据实际情况予以赔偿。
大岛空很是大方地说不必了,并亲自动手帮下水管漏水的地方修好了。
就是在这次偶然的邂逅过程中,细心的大岛空发现,三楼卫生间天花板上方有个短梯可以直接通往楼顶。
他对楼顶的布局非常熟悉,只要到了楼顶,就可以一步跃到西边一座几乎等高的公寓楼上,远比向东逃走要隐蔽的多。
所以,当门开了一条缝隙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多做犹豫,便进了女人的房间。
他手里拿着枪,又背着两个皮箱,俨然一副江洋大盗的模样。
进入房间之后的第一想法就是将女人控制住,防止她大喊大叫把楼下的特工招来。
然而,让大岛空没有想到的是,女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甚至没有挪动位置。
大岛空握着枪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因为他看到女人的手里有一支装了消音器的小手枪,细细的食指搭在扳机上,而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
大岛空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竟然……
“打扰了!”大岛空低声道。
女人枪口向门口方向一甩,好似示意他赶紧离开。
大岛空这才迅速出门来到了楼道中,助跑几步,踏上窗台的一刹那,猫腰蹬腿,助窗台纵身一跃,整个人犹如一只大鸟一般飞向了隔壁的二层楼楼顶。
然而,他刚刚落地,就听到下方传来了一声呼叫声:“人在这里,从这里跳下去了,人要跑……”
楼下蹲守的行动人员看到从天而降的大岛空,立时大声呼喊着,就近的几个人纷纷冲了过来。
大岛空落地之后,在房顶上轻轻一滚,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道,脚掌发力,飞快向前奔跑。
“砰……”
楼下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大岛空利用楼顶的杂物躲避子弹,尽量将自己置身于射击死角之中。
行动队员从地面上开枪,受角度限制,这几枪只是起到了威慑和示警作用,对大岛空的伤害几乎没有。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身后的枪声响起,大岛空只觉得右小腿一震,随后剧痛传来,身体失衡,身子顿时重重地扑倒在地。
即便遭到了重创,可大岛空还是挣扎着起身,第一时间将身体藏在了一个破旧的木箱后。
射中他的子弹来自大岛空所住公寓的三楼,这里射界开阔,尽管大岛空快速奔逃,但在居高临下的行动队员眼里,与活靶子无异。
大岛空利用旧木箱作为掩体,开枪还击,但对方人多枪多,他很快就被弹雨所笼罩。
更加危险的是,自己被困在房顶,而对方正在从不同的方位抵近。
用不了一会儿,自己就要被活捉。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悔不该听从稻叶组长的命令,立即撤离。
眼瞅着局面已经无可挽回,大岛空向三楼的窗户开了两枪,便立即咬着牙起身。
可是他还没有走几步,身后的枪声响起。
大岛空身子一震,那条未受伤的腿再次中枪。
非常不巧的是,脚下刚好是一片苔藓,身子一滑,一下子从屋顶上翻落下来,重重地拍在地面上。
虽然地面并未硬化,但好歹也是二楼,这一摔摔得大岛空五脏六腑都要倒转过来,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半天才缓过劲回来。
“人掉到地上了,快去!”
三楼的行动队员伸手一指下方。
他充当了观察哨的角色,在他的呼喊指引下,地面上的行动队员们纷纷向大岛空落地的位置围拢过去。
大岛空赶紧扶着公寓外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身后背着的两个小皮箱也掉在地上,只剩下一个门帘披在肩上。
他顾不得这些了,拖着那只伤腿,扶着墙一瘸一拐的向前跑去,脚下拖着长长的一道血迹。
这是一条背街小巷,正常成年人伸开双臂,指尖几乎可以触碰到两侧的墙壁。
大岛空眼瞅着前方人影闪动,显然已经有人围堵过来了。
他转身回头,后面的情况也大体相同。
已经来不及了,他几乎被困死在了这里。
虽然形势极为不利,但大岛空并未放弃,他迅速发现前方五六米处有一户人家的大门,踉踉跄跄的几步门口,将身体隐藏在门洞内。
借着门洞的掩护,举枪向已经露出身形的行动队员射击,耳听到哎呦一声,一道身影应声倒地。
“他妈的,这小子还有子弹!兄弟们小心点。”
有人气呼呼地咒骂道。
行动队员将受伤的同伴拖了回去,面对负隅顽抗的大岛空,众人一时间也不敢靠近,只是对着大岛空藏身的地方开枪。
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在小巷中穿梭翻飞。
尽管大岛空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一发跳弹击中了肩头,鲜血瞬间就染红了衬衣。
“停火!抓活的!”瓮声瓮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枪声停了,小巷子登时就安静了下来。
大岛空这才有了喘息之机,刚深吸一口气,就被夹杂着青砖碎末和尘土的硝烟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抬起胳膊去擦嘴,却发现衣袖上带着血,看来刚才那一摔摔出了内伤。
这时,巷子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大岛空知道这是对方趁着停火的间隙摸上来了,便吃力地伸出手枪,朝着大致的方向开了一枪。
孤零零的声枪响起,那名企图偷袭的行动队员被吓得急急忙忙退了回去。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大岛空甚至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行动队员们不敢轻易进攻,大岛空斜靠在身后的门框上,浑身上下酸软无力,且这种虚弱的状态正在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大岛空很清楚,这是失血造成的。
身上的三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的缘故,鲜血崩流,腿上中的第二枪似乎伤到了骨头,剧痛难当,大岛空感觉生命正在一点点地从他的身上流逝。
他现在只能凭着意志死撑着。
“何医生,何慧强,你已经被包围了,老老实实放下枪,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负责带队抓捕的正是第三行动队队长张继斌。
他接到了方如今的命后直接带人循着何慧强,也就是大岛空的踪迹一路追了过来,路上一刻都没有耽搁。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岛空狡兔三窟,竟然还有一个完全不为外人所知的住所。
为了通过房东迅速确定大岛空的具体房间,便耽误了一些工夫。
张继斌现在已经得到了方如今的暗示,自己要升职了。
但新的岗位却是训练组,这是一个清水衙门。
张继斌宁可继续留在行动组,而且也向方如今委婉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他知道方如今虽然主持行动组的工作,但在人事问题上,话语权不及吴剑光。
即便如此,张继斌仍旧心存幻想,只要任职的命令没有下达,将来事情有变化也未可知。
这次抓捕大岛空的行动,原本是自己露脸立功的机会。
可是,现在竟然搞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活口。
如果得到是一具尸体,那可就白忙活了。
想到此,张继斌的心中不由地一阵烦躁。
不远处的大岛空,心里同样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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