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忠掏出一根烟点上,看着张秀芳的表演。
10分钟后宣布散场,众人有些兴致缺缺的回到自己的操作台,他们这些人中,有些人打心底里,真不知道什么叫做:投机倒把罪!
周文忠走到自己的工位上,看着马二宝在忙活,今天的马二宝有些反常,自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你怎么啦?看起来有些难过,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说出来让哥哥开心开心。”
马二宝没有接这个话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答道:“忠哥,有个事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讲!大胆的讲!不要添油加醋。”
“诶。”
马二宝把手中的榆树皮放在地上。
“昨天你说要入教,我一大早就跑去礼拜寺,阿訇说你这个事儿不好办,要是往年时候,肯定欢迎。现在这个情况你也明白,谁都吃不饱,所以嘛……
阿訇就说了个办法,二十六号有人结婚,可是还没找到厨子。如果你能帮着解决这个问题,阿訇才同意你入教的事儿,毕竟大家伙都明白,入了教的话,每个月额外发的补助可是不少。”
周文忠听后思考了一阵答道:“结婚待客多少桌?”
“8桌!”
“现在这大灾之年还能待8桌客人?怎么滴?不打算过了?”
“那东西是20多家的亲戚凑出来的,早就定下的亲事,必须得办席面。主家要脸!”
“嗯~行吧,你告诉阿訇,我会准时到地方的,让他们把东西都准备好。价钱怎么说?”
“忠哥,你不是骗我的吧!你可要明白,如果做的不好,毁了东西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耽误了正事儿,那天可是男女双方家的亲戚来的最齐的时候,你要是搞砸了,保不齐你就得被……难听话我就不说了,后果你也能猜到,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甭考虑了,你就说多少钱一桌吧?”
“1块钱,人家还管顿饭!”
“怎么不在家里待客?”
“家里地方小,而且邻居们都凑过来的话,你说请不请?还有些人是从老家赶过来的,去寺里待客比较方便,也有个住的地方,最后就是寺里有些大桌子和灶眼,用起来方便的很。”
“你就说这个活儿我接了。”
马二宝露出兴奋的表情,笑得嗓子眼都露出来了。
“那敢情好!忠哥,我可是替你做的保,你可别到了关键时候,把我甩在了八股道上。”
“放心吧,这不是还有几天准备时间吗。时间够用。几个菜啊?”
“四凉四热,两个汤。”
“乖乖!要求还挺高,这就算10个菜了!真牛逼!”
“呵呵~还是那句话,主家要脸!而且人家也没要求说热菜是荤菜啊!”
“行行行,不缺材料吧?”
“唔……其实,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材料!连菜油都不够。众所周知今年是个灾荒年,本身就没什么可吃的东西,所以根本弄不到好材料,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开出这个天价了,一桌就给1块钱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甚至怀疑是因为没有材料,所以才没厨师敢接这个活儿。”
周文忠心里盘算着,食材不好就得用大料凑,反正这些人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抛开后世的科技,自己还有狠活呢,这笔钱自己可以挣,找傻柱来干?开什么玩笑呢!必须自己上场!大不了就让他们打一顿出出气。
“你回头给阿訇带句话,既然让我做。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如果不好吃的话,大嘴巴子抽我!但是!我得换换风格,不做咱们京城的席面。如果阿訇同意,咱们什么都好商量,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的清真菜。”
“嗐!不用问,我现在就能替他答应你。”
“那就好。咱们就这么说吧。”
“成!”
俩人不再聊闲篇,开始了今天的劳作,这一干就是5个钟头,期间张秀芳没有来找事儿,不知道她在忙什么?本来挺烦她的,这冷不丁的不在眼前晃悠,还挺想她。
“自己真够贱的。”
中午来到中午12点整,众人开始吃饭,周文忠把白瓷碗丢给马二宝。
“看好我的宠物!如果我的酵母死了,你就下去给它陪葬吧!”
“放心吧!”马二宝胸口拍的啪啪响说道。
周文忠点点头离开了二粮站。
“妈的!白疯子不会真的去棉纺厂骗人了吧?怕是没死过。啧啧啧………”
点上一根烟,周文忠往药铺走去。
很多人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潜规则,比如要买些花椒大料,去哪里购买?
供销社卖的东西只有:五香面。
和十三香性质差不多,如果想买别的大料。去哪里买?百货大楼吗?
得去中药铺,自古药食不分家嘛!所有的大料,在中药铺里都是归于药品。
一路上,周文忠心里计算着需要买哪些大料,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上次的药铺。推门而进。
“大夫!又是我来了!二粮站的小周啊!不是我挑您的理儿,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买粮食,是不是信不过我的本事啊?”
老中医看到来人,客气的伸出左手往凳子前示意。
“是你小子啊,肚子还疼吗?”
周文忠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答道:“您瞅瞅!您要是这么问的话,那可就是对您自己看家本事的不认可。肚子早就不疼了。您手艺真高!”
人呐!最起码得有位当医生的朋友,周文忠自然要和这位老大夫搞好关系。
“肚子不疼了就行,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坐下说。”
“甭麻烦了!我来买点儿中药。”
“哪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些大料。桂皮、草果、白芷、良姜、大小茴香、花椒、砂仁、豆蔻、八角、有胡椒的话帮忙碾碎,肉蔻,甘草。丁香……
最后还有一样。姜黄!姜黄必须磨成粉!磨成最细的粉!用最细的筛子给我筛一筛。再给我扯几张沙布,我有用!”
老中医点点头问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有,你要是炖肉吃的话,光买点儿八角就够使了。”
“谢谢您提醒,不过嘛!我做的是精细饭,您就说能不能卖吧?”
“能,你要多少?”
“姜黄粉1两,其余的都要半斤。”
“这可是不少钱呢!”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过嘛,我有票。”
“哦?让我上上眼。”
老中医站在柜台里,往公方经理那边努了努嘴。
然后凑到周文忠跟前小声说道:“票比钱都好使。我看看。”
周文忠伸手进怀里,把周家的所有票都拿了出来,拍在了玻璃柜台上。
“这些够吗?”
“用不了这么多,呵呵呵~”
“多的票等会儿再说,我想再问问您,能卖给我一个药碾子吗?哪怕换个蒜臼也成!但是!我要石头的,别拿木头做的东西忽悠我。”
“嘘!都好说!都好说!库房里多的是。”
“我再提个要求,给我拿包火碱,我刷锅使。”
老中医似乎是猜到了周文忠的用途,看向周文忠的眼神略有深意。
时间不长,周文忠从药铺里出来后,左手提着一串串大料纸包,右手抓着一只小石臼,随着胳膊的摇晃,捣锤发出“叮叮”的声响。
一个闪身遛进胡同里,周文忠再次出来时,正低着头系着腰间的绳子,顺便还在棉袄上抹了抹。
“呼……”
25分钟后,周文忠来到了[北新桥百货商店],推开厚重的棉门帘,周文忠跟个乡巴佬似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嘶……谁特么发明的在棉门帘上钉个木条,正好戳我腰窝上!”
可能是腰间神经连接着腿部神经,周文忠一手揉着腰,拖着酥酥麻麻的大腿,跟个瘸子似的往里走去,自己兜里的这些布票得赶紧消费掉,因为再过半个月就过期了。
“同志,棉布怎么卖?这卷深蓝色的。”
30来岁的女售货员可能这几天不舒服,所以说话有些冲。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瞅瞅,这是深蓝色吗?这是黑色!黑色!你什么眼神啊?”
周文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对不起啊同志,这卷黑色的棉布怎么卖?掉色吗?”
“有不掉色的布吗?”
“白颜色的布,它不就不掉色嘛!”
“你怎么不说白布还容易染色呢!你怎么不提白布容易被串色呢!”
“得得得,我这人嘴笨说不过你,黑色的棉布怎么卖?”
女售货员伸出手比划了个:“六”的手势。
“这么贵啊!6块钱一尺?你怎么不去抢?”
“一块钱6尺。”
售货员说完后,双手摁在柜台上,探出上半身打量了一下周文忠。
“1块钱,正好够你做件衣服,”
“给。”
周文忠递过去了布票和1块钱,这是刚才从老中医那里换的钱。
“甭给我,从这里走到头是收钱的地方,你站着等会儿,我先给你开个票,你拿着票再去交钱。”
“还得去交款处交钱啊?我看人家柜台上面都有铁夹子,顺着钢丝直接哗啦哗啦的飞过去,多省事儿。”
“我这里没有飞线。”
“哦。”
售货员把票据递给了周文忠。一手拿着尺子,一手拿着粉饼,看着无动于衷的周文忠说道:“你怎么还不去?”
“那啥!俺们村里有个叫麦克的,他说有的售货员手不老实,他上次去供销社买绳子,等他回村下井的时候才发现绳子少了一截,弄得他不上不下,卡在了半空中。”
“你用话点我呢?”
“没有没有。”
“看好了!”
周文忠这几句话把售货员给气的够呛,手中的粉饼用力一划,揪起划线的地方,放在嘴边,先用牙齿咬了一下,双手用力一撕。
“刺啦…………”
“瞅准了吧?赶紧交钱去!”
“哦。”
周文忠点点头,慢慢的往缴费处走去,反正棉布都被售货员扯烂了,自己着什么急?
刚走两步的周文忠,就被柜台里玩具的给吸引住了眼神。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这个时代的这种玩具!
玻璃柜台里摆放着一个又一个的小纸盒子。上面印着:每个共…员都应懂得这个道理…………
柜台后面的货架托上摆放着一杆又一杆的产品,木质的尾部亮的发光。
工字牌的并没有,有的是:江西牌、罗蜀牌、双剑牌、锡峰牌、锦江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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