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钟听到声音后赶紧把书桌上的干香菇、干辣椒等物品收起来。
拉开窗帘才发现是1位面色蜡黄，身形瘦小的10岁小女孩。头上紧扎着的两条小辫子也挡不住枯黄色。
身上的棉袄挺薄，而且棉袄明显是短了一截。同时手肘和肩膀处都打有补丁。下身穿着1条打补丁的黑色棉裤，可惜连脚脖处的袜子都盖不住。
周文忠在脑子里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过了10多秒钟以后才想起来她是谁。
“周叔。”
“嗯，金凤你有什么事儿？”
小女孩昂起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怯气说道：“我奶奶让您下午6点半来我家里一趟，她还说是请您吃上次的饭。”
“你回去告诉郑婶一声，就说我准时到。你爹今天不上班吗？”
“我爸他下午就会回来。”
小女孩上下瞅瞅周文忠，然后视线又放低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事儿？”
“周叔…您下次再有疙瘩汤能给我吗？许慧玲在院子里跟我显摆好多次了。”
“好。”
郑金凤听到周文忠这个答案，这才露出笑脸转身往自己家跑去。
周文忠关上了窗户，枕着胳膊趴在书桌上发呆…
轧钢厂7车间内，机器轰隆声把耳膜震的生疼，工人阶级平常说话大嗓门的主要原因就在这里。
1位身穿55式棉军装的40岁男人走了进来，在一众蓝色劳动服的海洋里显得额外闪耀。
“易师傅忙着呢！”
正在弯腰调机器的易中海，觉得有人在叫自己，扶着操作台站直了身子。
还没张口答话呢，就看见对方抬手指了指窗户外面的标语［落实政策，提高效率］，然后对着易中海挥挥手。
易中海看后点点头表示明白。连忙把自己的袖套摘下，脚步加快的跟着走了上去。
走出车间大门的工人，第1件事就是张大自己的嘴，作着各种夸张的表情动作缓解耳膜疼痛。
易中海跺着脚问道：“方主任，叫我出来什么事儿？”
“你的考级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因为某些规定原因，上面具体的内容我不能让你看。你这几天在家里好好看看书，这个假我特批给你。但是！你要是这次考不上8级工的话，你还得把这4天假期再还给我。你也要体谅我的压力，8级工8级工怎么会是这么容易考的。唉…”
“好，方主任您放心，我这几天就多翻翻书，再去找别的师傅们请教请教。我争取这次一把过。”
方主任深深的看了一眼易中海。
“你忙着吧，我先走了。”
“好。”
易中海从地上抓起1把沙土，搓着手上的润滑油返回车间内。
中院贾家，秦淮茹坐在床边拍着小当入睡。贾张氏也坐在床边，戴着老花镜纳鞋底子。
“棒梗这小子的脚长的太快了，1个月就得废1双鞋。”
秦淮茹斜眼瞄去，小声说道：“妈你先搁那儿吧，等会儿我来做。”
“棒梗这小子又跑哪儿玩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交代过了让他不能跑远，就在咱们胡同口这一片玩儿。您要是找他的话，站在院门口喊一嗓子他就能回来。”
贾张氏把鞋底鞋面放在笸箩里，摘下老花镜双拳捶着后腰说道：“老喽老喽，不中用了。我要是再不干点活，东旭就该觉得我碍眼了。本身咱们家里的粮食就不够吃，我还是把我那点定量留给你们，趁早回乡下去吧。”
“妈您说什么呢，东旭现在是2级工每个月工资38块6。您要是这时候回乡下，别人会怎么看东旭？不得背地里骂他不孝顺吗？”
“唉…怨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啊，家里这俩孩子连饭都吃不饱。”
秦淮茹知道自己婆婆在拐着弯的埋怨自己，赶紧把床上的笸箩拿过来，取出针线缝补袜子。
贾张氏看到后笑了笑问道：“老易他媳妇那天咋说的？”
“一大妈啥也没说，只说最近有事儿不能接济咱们家。然后给了我5块钱，那天我就直接交给您了。”
“光给钱有什么用！粮食才是真的！”
“妈您小点声，小当刚睡着。”
“呦，现在就开始嫌我了？东旭平时就是这么管教你的？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秦淮茹憋气不吭声，她知道自己婆婆起码还有10句话等着呢，这个时候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低头干活。
“啊切！啊…啊切…”
轧钢厂7车间外的预制板上，坐着4名工人在抽烟。看到贾东旭打了两个喷嚏，有名工人开始说着玩笑话。
“怎么着了？昨天夜里扑腾的时候被子没盖好？冻感冒不要紧，干万别把腰给冻坏喽。”
“哈哈…”
“不要这么开贾东旭的玩笑，小心人家师傅说你工件不合格。”
“呦！你可吓死我了，我天生不畏强权，易师傅要是敢找我的茬，我直接告到工会去。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个说理的地界。”
说完后就把烟头一丢，拍拍屁股往车间里走去。
“你刚才打了两个喷嚏，绝对是有人在骂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找老易去，让你师父给你出头。”
“打住吧，我就是刚才喝了点冷风。”
“易师傅的关门弟子都开始喝风了？那咱们哥俩不得吃屁啊？你说是不是？”
“就是。车间里谁不知道你家里过的困难啊，咱们车间大家伙每月凑起来的救济金都被你领走了。每个月4,5块钱呢，再添置2块钱都够娶个媳妇了，你说是不是？”
“你也不能这么说，万一你找个农村媳妇呢？说不定3块钱就够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还能领救济金啊！”
“啊！对对对！这就是娶个农村媳妇的好处。”
贾东旭听着这哥俩一问一答式的打嚓，脸上被臊的通红有些坐不住，站起身走向厕所。
“得，又被骂走喽。”
“活该，生活困难就找他师父要钱去呗。咱们车间只有上个月老杨他爹住院那次，贾东旭没领走救济金。其他时候呢？贾东旭连着领了4次！虽然我每月就往里捐1分钱，但是真要是论起来，贾东旭还是我养着他呢。”
“你看看，说得好像我这个亲爹不养似的。我可是每月捐2分钱，我才是他亲爹。”
“哈哈哈…得，从下个月开始我捐3分钱。所以从下个月算起，贾东旭这个儿子就归我了。”
“哈哈…滚你的蛋吧。”
刚走出厕所门的贾东旭听到打趣声，低着头径直返回自己的操作台。
心里想着自己的一对儿女，想着自己媳妇，又想着自己老妈成天说媳妇的那些难听话，最后想到工友们平常看自己的眼神和调侃。贾东旭眼睛死盯着机器上的卡槽位置想出了神…
易中海走过来使劲拍了一下贾东旭的肩膀。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
“师父。”
贾东旭抬起头瞅了眼易中海，然后赶紧低下头去。
“前面机床车间的老段把手伸进去了，你也想跟他学？虽说最后是他媳妇进厂接了班，可老段他丢了1条胳膊！当时救助的时候你也在现场看着呢，老段在地上活活疼晕了过去。这种滋味你也想尝尝？再坚持坚持吧，等5月份考级前几天我给你补补课，争取把自己的工级提上去。到那个时候，所有小瞧你的人都得闭嘴。咱们是工人阶级，一切凭本事吃饭。”
“诶。我知道了。”
易中海看着贾东旭叹了口气，背着手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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