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坛对面,从马路两边就开始拉起布条做围挡。有附近住户和好事者前半身越过布条往里面观瞧。
他们这群里人中有的家离的不远,凌晨就听到爆炸声。全家人抱在一起吓得不敢出门。风雨飘摇的年代才安定10年时间,他们从心里觉得,弄不好就会有人打进家门抢东西,尘封的记忆伴随着爆炸声所揭开。
直到天亮才纷纷走出家门,根本就不用打听具体消息,有走街串巷传瞎话的好事者到处散布谣言。一大早把昨天爆炸的具体情况,编排的比《白蛇传》都邪乎,说的就好像他亲眼见过似的,只需要顺着热闹就能找到寺庙这个事发地。
之前这里寺庙原地消失后,不只是建筑物被炸毁,而且还整体留下一个直径800米,深度40多公分的巨坑。
天知道白疯子究竟在这里埋下了多少斤炸药,才能造成这个结果。寺庙原址现在正处于民兵守外围,公安守路口,部队守中心的状态。
昨天的那名军官此刻已经包扎完头部伤口,坐在凳子上猛喝水补血。见到从远处驶来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吓得匆忙抓起砖头上的枪支套筒跑过去。
一身中山装的领导走下车,抬手打断了他的敬礼,背着手走到大坑边沿处说道:“直接讲。”
“首长,我们是3月11日从四川那里接到的吴钧礼消息。他是昨天夜里10点多才下的火车,我们和四川那里来的人对接了一下任务。一路上跟随吴钧礼来到地坛附近,后来在跟踪时被他发现,然后在追逐过程中我们放了几枪,最后吴钧礼就跑进了这座寺庙里。我先队员在外面包围寺庙,同时也在一边等着大部队赶到现场。没想到吴钧礼竟然这么干脆,直接自杀式的引爆炸弹。然后就造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领导蹲在地上捡起1个小土块,手指稍微用力就搓碎。拍拍手上的沙土,眼睛依旧看着大土坑,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接着讲。”
“吴钧礼的真实身份是陈恭澍的下属队员,属于北平分潜队的头头。因为这里发生大爆炸,全都被炸毁了。所以我们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有这个套筒,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吴钧礼肯定都被炸成灰儿了。”
领导接过递来的手枪套筒,右手大拇指用力搓着上面刻的4个字:讨mao救国。
“又是美蒋的国光计划,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首长您看这里应该…”
首长双手撑膝站起身,把手枪套筒收在兜里,顺便用手背拍蹭几下肚子处的中山装。
“一会儿把这里交给警卫兵接手。”
“是。首长您看这里都炸成这样了,别说电台这种东西,哪怕是只蚂蚁也被炸成烟,咱们…”
“通知工程兵给我挖。”
军官看着面前深度1米多的800米大坑,还有几处2米多的小坑,多半是吴钧礼当时埋炸药的地点。
心里抱怨道:这还怎么往下挖?你是要再接着挖2米,准备把这里改成水库养鱼吗?
“是!那您看吴钧礼的这条线…”
“查。”
“吴钧礼以前一直在京城,以要饭的身份做掩护潜伏多年。可是这个…这个…当年刚解放时,以咱们得到的资料记录记载。京城里光经过系统训练出来的敌特就有1万6干多人,也就是平均100人里就有1个敌特。像吴钧礼这种级别的敌特头子也得不下1000人,更别提外面的那些小野仙。咱们这该从哪个方向往下查?”
领导看看大坑四周的景色。用鼻子长出一口气说道:“不要搞联合调查。你查完以后,再交给公安部门的同志来查。”
“是。”
“辛苦了。”领导拍了拍受伤军官的肩膀,背着手走进汽车后座,车辆启动离开带起一阵烟尘。
军官站在坑边撇嘴叹气,感觉到自己头又开始疼,捂着头上的纱布走向一边等待多时的公安同志。
“查案的事儿交给你们了,你们东城分局的李介然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是。李处长正在赶来的路上,估计还得等一会儿才能来到。您还是再去包扎一下伤口吧,又开始往外浸血了。”
军官搓搓手指头上的鲜血,往正在搭建的临时帐篷里走去。
轧钢厂职工澡堂内,孙尚全坐在凳子上倚着墙面。右手边凳子上放着1小叠腌萝卜丝,搪瓷茶缸里放着半缸热水,而热水包裹着1个玻璃酒瓶,酒瓶里装着半斤小烧酒。
“嘬…哈…得劲儿!”
孙尚全嘴里含着1根萝卜丝,接着香油味压一压酒气,翘着二郎腿点上1根烟。闻着浴池空气中的水气,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回到了40年前的馨园大浴池里。
不同的是,以前自己是澡堂子里的小力巴、小催巴、小徒弟,现在自己临近退休,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孙师傅”。
周文忠抖落着拖把,从浴池门口处走出去,把手中的拖把倒挂在1颗歪脖枣树上晾晒。
“孙师傅您还是少喝点吧,实在不行就去里屋喝。”
“我怕啥?反正我过不了几天就该走了,现在谁还敢管我?”
周文忠甩甩手上的水渍,看着孙尚全发酒疯摔杯子,这人酒量酒品都差。
“水放完了吧?”
“嗯,顺便又拖了一遍里面的地。”
“那就不用管了,就这个水泥地拖了也白拖。”
“这大中午的有人来洗吗?”
“他们爱洗不洗,你只管放你的水就行。”
周文忠点点头,端出一盆水蹲在地上准备刷自己的棉鞋。
“抽屉里有鞋刷子。”
“哗啦…”
周文忠找到刷子?同时又从抽屉里拿出1个麻将牌大小的木头牌,上面刻着1朵菊花。
“孙师傅,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哦,你手里拿的木牌是旧社会交皇粮用的。上边刻的菊花代表秋粮,以前谁家交过秋粮,石桥保安队就发1块木牌让拿你回家挂在门头上,只要见了牌子,地保就不去找你麻烦。”
“嘎吱…”
澡堂大门被人推开,1位30来岁的高个头汉子,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兜走了进来。先是用力嗅嗅空气中酒味,再看看周文忠手里的小木牌。
咧嘴一笑打着招呼说道:“孙师傅您现在可是越来越嚣张了,以前喝酒还知道躲着点人。现在就差把酒桌搬到操场上去了。”
“去去去…别招惹我。赶紧去洗你的澡。”
“又在这儿跟小同志讲您交皇粮的故事的吧?你可是不知道,只要是前来洗澡的工友,都得先听一遍孙师傅在旧社会的故事。”
“赶紧去洗你的澡吧。”
“呵呵…这位年轻同志是新来的吧?澡票我给您放桌子上了。”
“扔那儿吧。他叫周文忠,澡堂子以后就归他管。这个拿布袋的是焊工车间的小杨。人家杨钰昌师傅可是4级大焊工。”
周文忠一听,自己空间里还有一堆黄金等着炼成疙瘩呢。眼前这人不就是老天爷给自己安排的嘛。当即站起身蹭干手上的水,伸出双手握住杨钰昌的手腕,来了次强制握手。
“杨师傅您好您好您好。我叫周文忠,刚刚才放好的一池子热水,这可是我第一天上班放的头一次水。这要搁旧社会,您洗完澡之后,高低得给我包个大红包。请请请…”
“噗…”
孙尚全嘴里的酒直接喷了出来,伸手抹了一把嘴角。而杨钰昌根本没听明白周文忠话里的意思。只是觉得眼前这人未免也太客气了吧?大家都是工人阶级,谁也不比谁矮一头,他的腰板应该挺得直一些。
“啊啊…行,谢谢谢谢。我先去换衣服。”
“我帮您。”
“不…不用,你忙着吧。”
杨钰昌实在是享受不了被人伺候的感觉,周文忠转身回来蹲在地上接着挂刷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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