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跟我回家吧
厚厚的靴底在靳希惊恐万分的面容前停下,她恐惧地望着常念的眼神,咽了下口水。
常念与潼关虽是夫妻,但二人的性格却有着极大不同。
常念本来就不是一个十分纯粹的好人,这与她的成长经历有关,她的性格中有着极端的一部分。
所以她可以随意地掰断无辜路人的手指,也可以不问来由对人发起重伤的攻击。
常念是柔道高手,如果被这一脚踢中面门,只怕不养个半年是无法出院的。
见是靳希,常念虽然收回了攻势,但也没有表情,只是冷冷扫过后,朝着雕塑馆跑去。
靳希原本有很多话要对常念说,但这一刻却也全忘了。
刚刚执行完第一次任务,她回到房间洗完澡后,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这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深夜。
而常念寻找人帮忙时,碍于她回归不久,也一直没有给她打电话。
靳希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上次任务中活着的人都回来了,唯独潼关出现了意外。
对于潼关,靳希一直抱着感激之情。
潼关的谆谆教诲,还有在她双腿受伤即将葬身火海时,潼关一路将其背到安全地点。
他们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因一次任务方才认识,可对方却如此倾囊相助。
所以在所有人都不敢来的时候,靳希来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常念时,对方已经成了这番模样。
夜深人静中的博物馆只剩她们两个,受伤的工作人员也早已逃走。
她跟在常念的后方,保持着两米的距离,一直在警惕着四周。
虽然按照惯例,当任务结束后,原有任务地点将不具备灵异力量。
最起码,也不会再对她们下手。
不过靳希仍然还是在寻找折翼天使雕塑时,观察着周围是否存在异动。
让她感到震惊的是,折翼天使原本应该是位于天花板位置的悬雕。
但现在来看,却全无踪迹。
可看常念快步前行的模样,仿佛她已经得知对方的位置。
不多时,靳希发现常念的脚步停住了。
她亮起手电筒,对准了常念的前方,眼神中泛起惊骇之色。
雕塑馆的第七展厅。
这扇门的雕刻风格,与前六扇截然不同,不仅仅是因为它拥有着凸起的浮雕。
更因为那上面的图案,错乱又狰狞,令人极为不适。
灰白色的羽翼已经完整,每一根羽毛精雕细琢、栩栩如生书写着纯净与神性。
而在羽翼之下的身躯,却又是另一番诡谲与可怕。
第一眼望去无数的丝状物起到针线的作用,将残破的躯干缝制成一个整体。
但仔细观察却更像是无穷无尽的寄生虫在人体乱钻。
图案的正中央,是一个低垂的头颅,那里反而是一张人脸。
刻刀在石料上雕琢得有多么精致……
它不仅将潼关的面容刻画得无比逼真,甚至那低垂中还带着一份无力回天的落寞情绪。
这就是现在的潼关。
他成为了雕塑馆一扇门上的雕塑,集人、神、鬼为一体,难舍难分,永远无法破解。
靳希被这一幅浮雕震撼到了,她不知道潼关此时是否还有感观,是不是在承受着那无与伦比的痛楚。
她望着望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为了完成任务,他到底付出多大的代价……
而常念,在真正看到雕塑后,先前那阵崩溃情绪反而平息了。
她缓缓地伸出手掌,轻轻拂过那低垂的面容,眼神中流露着的是一种无法解读的情绪。
“不管怎样,潼关就是潼关,是我常念的丈夫。”
曾几何时……
当常念在那次任务中也被鬼物附身,潼关也像如今这样抚摸过她的脸,说着相似的话语。
他们都没有因为恐怖的表象削减一丝一毫的爱意,他们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无论世界会怎样变化,他们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常念没有将手拿开,将另一只手伸入了包里,拿出了一把短柄斧。
她一手摸着潼关的脸,一手将斧头高高举起,眼神温柔地像是安抚着病中的小孩子。
常念的想法很简单,她要将潼关连同折翼天使一起带走,带回第七分店。
非住户鬼物,无法进入分店。
如果一人一鬼同体进入,或许能够将潼关身上的灵异力量剔除。
“砰!”
斧头狠狠地砸向了这扇门的门板,火星飞溅,一点石屑飞向常念的眼角。
一滴鲜血从眼角流落,常念没有停顿,一下又一下地将斧头砸落。
靳希在后方就看着这一幕,她能猜中常念要做什么,但她并不持乐观态度。
如果事情真的如此简单,那么这个世界岂不是太美好了吗?
靳希仰头望着天花板,将眼泪流回了眼窝,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美好。
利斧一次次的砸落,但那门板却分毫未动,甚至先前脱落的碎屑也被新生的石块所填补。
常念执着地视而不见,就这么砸下去,直到她眼角的血已经流进嘴里,直到她的虎口崩裂。
直到外界已经响起了一阵阵呼啸的警笛声。
靳希痛苦地走上前方,从背后拉住了攥着斧头的手掌,颤声劝道:
“放弃吧,这样救不了他,也会伤了你自己。”
常念像是陷入魔怔一样,对警笛和靳希的劝告全无理会,只是强硬的挣脱,继续砸下去。
“嫂子!你冷静点,灵异要用灵异去解,蛮力是没用的!”
靳希抱住了常念消瘦的身子,眼泪滴进了她的头发里。
斧头脱手砸在了地上,常念怔怔地看着潼关,抬起手指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潼关,你出来,伱给我出来,出来跟我回家听到了没有?
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救过、教过的那些小人全杀了。
我不是你,我就是个疯女人,我说到做到!”
常念不停地念叨着最后一句话,不停地说着。
直到,这幅栩栩如生,实际上是一块死物的雕塑,真实地颤动了一下。
潼关被刻在墙上的那张低垂的脸,从眼角处竟缓缓滑落了一滴泪水。
常念再也无法自控,挣开靳希扑向大门,用脸贴在冰冷的雕塑上,失声痛哭。
“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跟我回家吧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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