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曲阜姓朱不姓孔

第178章曲阜姓朱不姓孔

袁纲是徐景昌弄下去的，说实话未尝没有一点恶作剧的意思。

你不是怀疑徐家会成为大明之患吗，那好啊，现在就有个现成的大明之患，你有本事就去解决了。

我看你到底是在乎心中的道理，还是沽名钓誉，以直邀宠？

徐景昌并不确定，袁纲到底是什么人，他也在看着。

而这份急报让徐景昌有所触动。

“刚去山东不久，区区一个县令，就能拿下这么多孔府家丁，着实不简单啊！”

吴山稍微思忖，就说道：“大人，这里有没有无辜的？”

不待徐景昌回答，解缙就笑道：“孔府家丁早就如此，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只是一直以来，没人敢动罢了。袁纲拿了这些人，只有放纵，没有冤枉。”

徐景昌微微点头，算是认同了解缙的判断。

孔家的问题是显而易见的，只不过以往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由他们胡来。

他担任通政使以来，就一直在钻研大明的法度，到了现在，更是烂熟于心。

“吾皇圣明！”

“多谢陛下天恩，这曲阜姓朱啊！”

杀得痛快！

杀得太好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立刻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支持袁纲，把案子办下去。

后世子孙不断支取，一直支取了两千年，几十代人……原本的存款再多，也禁不住这么花啊！

而且还是挥霍无度那种。

“表弟，伱看用不用派遣锦衣卫下去，给袁纲撑腰？”朱高炽好奇道。

时间一天天过去，袁纲办案神速，不断又消息传到京城……这些孔府家丁，大肆侵占土地，粗略估算，有多达十万亩田产，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大理寺不会主动请缨，除非有旨意下来。

徐景昌笑道：“锦衣卫让人敬畏，靠的可不只是天子亲军的这块招牌，靠的是按照规矩行事。”

随后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刑部尚书郑赐首先就说道：“此案牵连到了孔家这么多人，动静极大，我提议三法司立刻派员，前往曲阜，彻查此案。”

按照道理，这些土地，应该交给地方衙门才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落到孔府的手里。

这些土地都是有主之地，有的田主死于战乱，有的田主沦为流民，像是林三这种，背井离乡，重新开始生活。

郑赐和吴中都是大怒，大理寺不跟着上书，这就证明三法司有矛盾，又如何让陛下降旨？

没有办法，这就是子孙不肖的结果。

可殊不知，这是个刺猬，一旦接在手里，会产生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

刑部尚书郑赐道：“陛下，臣以为此案十分严重，应该立刻派遣朝臣前去办案，严惩不贷。”

毕竟他只是个区区五品高配知县，没有资格处理这些人。

这边砍人，孔府之中，愁云惨淡，风雨凄凄，还有好些人如丧考妣，这么好的走狗都被杀了，往后还有谁愿意给孔家做事？

袁纲这个畜生，竟敢冒犯圣人之家，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大家伙都觉得会发生在应天，会在天子脚下。

可偏偏孔家豢养的家丁恶徒，就趁机巧取豪夺，根据袁纲的上奏，其中有些田主尚在，他们回到了家乡，想要重新耕种土地，结果却被孔府的人捷足先登，双方冲突，出现了几十条人命。

郑赐沉吟道：“吕大人，此事牵连到孔家，万一影响了圣人名声，又该怎么办？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此时就剩下新任大理寺卿吕震，他眼皮翻了翻，突然笑道：“我看不必小题大做吧，毕竟这些人都是家丁恶奴，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孔府之人，若是因此就派遣专员下去，反而失去了三法司的体统。”

他已经看到了一个明晃晃，硕大无朋的坑，就在他的面前。你丫的这么着急，难不成你是尼山鸿儒会的？

你跟孔府有什么勾结？

不得不说，徐景昌编出来的尼山鸿儒会，简直成了悬在朝臣头顶的一团乌云，谁也不敢触碰。

郑赐浑身一震，立刻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听完了旨意，袁纲伏地磕头。

别看这一次没有孔家人被处置，但是被杀的全都是孔家的爪牙鹰犬。

不得不说，失去了大理寺之后，影响还是太大了。

甚至可以这么说，孔家人已经透支了孔老夫子的德行，一想到他们，都会对孔老夫子产生莫名恶感。

徐景昌的话，又让人一惊，怎么规矩和锦衣卫有点不搭边吧？

人头滚滚，鲜血流淌……说实话，这是让人颇为意外，又是情理之中。

但是就好比前人积累下一笔巨额财富，存在了银行里。

“好啊！这就是北孔的行为。也难怪啊，他们留在曲阜，侍奉金元，几百年下来，侵染胡风，早就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回事，着实可恶！”

终于，袁纲将案子处理妥当……一共三百七十多名恶徒，牵涉种种案子，一部大明律，除了封面，他们能犯的几乎都犯了。

你们不是那种，皇权特许，肆无忌惮的吗？

三法司不全，好些事情想办也办不了。

有一个老汉更是激动地站起来，振臂欢呼。

案情越来越清楚，朱棣也被惊动了。

徐景昌想了想，笑着摇头，“现在不是要派人下去，而是要阻止派人下去。”

朱高炽大惑不解。

袁纲这一次事情办得很巧妙，他只是朝孔家的家丁下手，并没有动孔氏族人，尤其是那些有官位在身的。

袁纲率领着县衙的差役，还有曲阜的百姓，一起跪迎圣旨。

但是谁能料想，第一处开刀的，居然是曲阜，是孔家！

可仔细想想，这又非常合理，几乎是理所当然。

还是那句话，同为大九卿之一，他命令不了吕震。

“此事牵连到孔府，这就不是小事，三法司派员，没有什么不妥的。”

吕震没有往下说，但意思很明白了……山东就是个烂账，你们出于包庇孔家的意思，想把案子抢到手里。

吕震呵呵笑道：“别的地方我不好说，但是山东的情况我还是知道的。四年靖难下来，地方上乱七八糟，那些乱兵贼匪，栖身豪富之家，仗着庇护，肆无忌惮。大族豢养奴仆，唆使手下人，侵占土地，逼迫百姓，流离失所……这里面有多少的弊端，牵连到多少的案子，只怕是一言难尽。你们二位如果执意派员下去，我大理寺就不参与了，除非陛下有旨意，不然……”

每当有一个家奴被斩首，就会迎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朱高炽浑身一震，随即用力颔首。

“是啊，曲阜姓朱不姓孔！”

百姓们奔走相告，热泪盈眶。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彻底迸发出来。大家伙围绕在法场周围。

吕震摇头道：“郑尚书，我这就不明白了……孔夫子已经去世两千年，他老人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谁都一清二楚。谁又能影响了孔夫子的名声？根本没有道理。恰恰相反，按国法办事，只会增加圣人名声，便是孔夫子活着，也会支持的。”

谁都能感觉到，朱棣要刷新吏治，大刀阔斧，治理国家，不可能没有大动作。

百姓们备受鼓舞。

真正阻挠朱棣刷新吏治的根子，不在应天，而在这里！

而上面的衙门出手，又意味着他失去了办案权力。

果然，三法司那边已经开始争论起来……

“现在看来，是时候拯救孔老夫子了。”徐景昌意味深长道。

孔老夫子的伟大是毋庸置疑的，哪怕后世再瞧不上孔家的人，也多少会背几句论语，行事的时候，也会潜移默化，受到儒家的影响。

所以徐景昌才说，现在的关键不是派人下去，而是阻止其他衙门派人。

三法司这边迟迟拿不出结论，朝廷派员下不去，兖州知府，山东按察使司，同样拿不走这个案子。

面对这个结果，朱棣直接御笔挥动：斩！

天子旨意下达，立刻有人按照八百里加急，送去了曲阜。

解缙已经明白过来，感叹道：“定国公不愧是锦衣卫大都督，当真是把法令烂熟于心啊！”

徐景昌不慌不忙站了出来，笑道：“陛下，臣以为还是等袁知县把他该办的部分，处理妥当，然后行文朝廷，再由刑部核准……走完该走的流程。郑尚书，你这么着急，莫非你觉得孔府与众不同？比朝廷规矩还要重要？”

郑赐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也丝毫没有办法。

郑赐心中大怒，区区一个新任的大理寺卿，也敢跟自己顶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左都御史吴中点头附和，“确实应该派人下去，这么大的案子，不能交给一个区区知县，不然也没法服众。”

至少在徐景昌手里，事情不是这样的。

“……此案证据详实，罪行累累，人神共愤，罄竹难书……所有人犯，斩立决……钦此！”

一旦涉及到孔氏族人，估计就要上面的衙门介入才行。

孔府众人，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而法场这边，已经笼罩在血腥之中。

突然有一个中年汉子站了出去，振臂高呼，“乡亲们，光是杀这些家丁够了吗？还要孔家，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这人疾步匆匆，到了袁纲面前，双膝跪倒，大声吼道：“青天大老爷，草民要告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