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梭,总在不经意之间一闪而过。不经意间,夕阳已经挂在了山头,只剩下最后的一口气便要栽入深渊,当城也渐渐恢复了宁静。
宵禁的军令,在一刻钟前便已经实行,昨夜的热闹的狂欢,已经成了过去式,剩下的只有宵禁带来的肃穆,以及战争前夕的无限压抑。
城南的军营之中,战士们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装,霍霍的磨刀声成了整个军营的主旋律。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即将踏上新的征程!但显然,虽然军营之中气压依旧低沉,却没有往日出征前的悲怆之色。
原因很简单:两次的完胜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只要上将军在,他们根本无惧任何的敌人。
虽然直至现在,他们也只知道对面的敌人来自燕国。至于人数、武器装备、士气,等等这些信息,他们都一无所知。
或许,他们也并不需要知道。他们只要记得,跟紧上将军,向着上将军手中刀刃所指的方向冲杀而去,便已经足够了!
当然,作为最底下的战士们可以如是,作为军令的具体执行者的将军们却是不能如是,尤其还是高级的指挥官们。
在即将踏上征途之前,赵括有必要将自己的计划,向他的将军们交个底,嗯,至少是李牧和周骐这两位将军。
于是,被亲兵们围的水透不进的中军帐中,一个简易的沙盘前,赵括正做起了最后的战略部署。
“此次与燕军之战,我军总投入之兵力为代郡南下之部,约三万骑兵,防守阏与城之三千步卒与本将至亲兵四百人,另外还有邯郸城之守军约三万步卒,共计约六万三千四百余人。”按照惯例,赵括先开始了敌我兵力情况之分析。
“而燕军方面,据查,其几乎是倾国而出。”赵括稍稍顿了一顿,随即看向李牧和周骐二人,缓缓地说出了一个几乎令人绝望的数字:“其总兵力,约在一十六万上下。”
“什么?!”两人齐齐地震惊道。
“燕国哪里来的这么多兵?”李牧随即继续问道。对于这个临近的国家,李牧显然是关注过,甚至在对付胡人的时候,两国戍边的兵士还会互相地进行配合,因此虽不敢说对燕国有多么多么的知晓,但对于燕国的基本盘,李牧还是有所了解的。
自从灭齐失败,反被田单平推之后,燕国可以说也是一蹶不振了,虽然依旧对北地的胡人占据着一定的优势,但也就是面对胡人了。
在面对中原的各国之时,妥妥地与韩之国坐稳了最后一个梯队。韩之国是个什么光景,秦国和赵国在他的地盘上打了轰轰烈烈的一仗,他连个屁都不敢放,连带着这块极具战略地位的大片国土,被秦赵瓜分,甚至都没有人想过要问一问它的主人——韩之国的想法。
如今的韩之国,更是只剩下了一个郡的地盘,若非秦、赵之间还需要一个缓冲的地带,韩之国此时,恐怕早已被灭。
燕国呢?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场灭齐之战,把百年的继续一股脑儿地打空了,接下来的燕国也没能改变政策,更没有休养生息的意思,依旧空怀大国之梦,却没有强国之策,更未行任何的强国之为。
如此之燕国,几乎是每况愈下,巨大的财政压力加之国土面积的减少下,燕军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得到很大的扩充。
边军数万,加之都城数万,总兵力应该也不过十万人,便应该是燕国的极限了。
而如今上将军所言之一十六万,从李牧看来这是万万做不到的。赵括自然明白李牧的疑问来自何处。
当即稍作解释道:“从目前的发回的情报来看,这只燕军在入寇我赵国之时,攻占安平城这座并非重镇,仅有不足千人守护的小城之时,便损兵数千,虽或有轻敌之嫌疑,然其战力也的确堪忧。因此,这一十六万人,应该是穷兵黩武之燕王临时拼凑所致。”这就说的通了,毕竟燕国境内的农夫百姓还是有数十万人的,凑个一十六万倒也不成问题。
李牧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六万精锐,对阵临时拼凑起的十六万人,似乎也不是不能打!
甚至还颇多胜算!只是,另一个问题也随机袭上了心头!这临时拼凑的十六万人,不论是战阵配合,还是临机应变能力,因为民夫的加入,势必会大大弱于原先的部队。
换言之,这多出来的六万人,可能不仅没能提高燕军的整体战力,反而降低了燕军的战力?
燕王为什么要做这样无用之举呢?赵括接下来的话语,似乎解释了这个疑问。
当然,是用的另一个更大的疑问去解释的。
“目前,燕国一十六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十万人,出安平而南,直去邯郸而去,一路六万人,自安平城而西,直奔我阏与城而来。目前,来我阏与城所部约还有一日半的路程,而邯郸所部也还有两日的路程。”赵括淡定地在沙盘上摆弄着燕军的位置。
“啊?”两声不可思议的声音随即从李牧和周骐的嘴中发出。显然,两人也看出了燕军此举的错漏之处。
“这分兵而击,不是正给了我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吗?”周骐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这会是燕军的布局。
“乐间当不至于如此不智焉?”一旁与乐间所部打过交道的李牧更加不信燕军会是如此的布置。
但事实就是如此。赵括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稍作揣测道:“斥候来报,行军之中未见乐字旗号,恐怕乐间并未随行。”
“嗯?”李牧闻言,眉头不解,继续说道:“乐间或为燕国第一将也,如此倾国之战,岂有不用之礼?”
“那倒也不一定。”不待赵括答话,一旁的周骐却是先行说道:“君不见,便是我王,还将虎符赐予了平阳君之人呢。燕王又为何不能弃乐间不用哉?”李牧闻言,稍稍默然。
“不论如何,燕军分兵之事,已有五批斥候,分从不同渠道获知,此已是不争之事实也。不论是燕王轻敌也好,抑或是燕王不智也罢,皆非你我需要考量之事也。”赵括随即说道,算是为这个争辩画上了一个句号。
“是。”两人齐齐答道。
“那么敌情已明,接下来便是吾等要如何应对了。”赵括随即继续说道。
在场的两人也立即竖起了耳朵。
“按理,我军当紧守阏与城与邯郸城,并以骑兵一万余袭扰燕军之粮道可也。不出一月,寒冬便至,燕军缺衣少食之下,不战自退也。如此方为损兵最少,危险最小之方案也。待来年,从上党、河内徐徐调兵,再入寇燕国以报此仇,可也。”赵括随即将自己的第一套方案摆到了台面之上。
两人听后,自然也是频频点头。虽然六万对十六万,不是完全没有胜算,但毕竟兵力差了两倍多,即便是胜,恐怕也要损兵颇多,固守以待天时,显然会是最好的办法。
但显然二人也忽然意识到,上将军此策之前,似乎还说了一句
“按理”。难道此战还有什么不
“按理”的吗?果然,上将军的声音随即又再度响起:“只是,平阳君持虎符在侧,若是大军不曾回转邯郸,恐怕其心生夺权之念也。”
“他敢?”脾气火爆的周骐顿时就不乐意了。赵括摆了摆手,说道:“他敢不敢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选择固守,阏与城好说,吾等自可守之,漫说是燕军六万大军,便是十六万齐至,守上几月也无不可。可邯郸城呢?”
“邯郸城高壑深,内里更有三万精锐与十数万百姓,燕军如何能破?”周骐立即答道。
“邯郸无将!”李牧却在一旁答道。
“那,上将军,亲率一万骑兵前往增援邯郸,末将以两万大军固守阏与城,足以。”周骐再度大包大揽道。
这还真不是周骐自大,虽然两万大军兵力不算多,只有燕军六万人的三分之一,可是不论是军心士气,还是精锐程度,赵军都远胜于燕军,守之当不成问题。
李牧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是认可这个战法的。但闻言的赵括却是摇了摇头:“这六万燕军非是为了代郡而来,而是为堵住本将而来的,若是本将率军而出,燕军哪有继续停留阏与城的道理。”随即,赵括继续推演道:“若是燕军偏师跟随本将南下,与主力回合,我军再想分而击之,就困难了。而阏与城所部,也将陷入两难之地——进,已经有所准备的燕军势必会提防后路;退,则留邯郸城四万人独扛燕军,难也。”
“更何况,平阳君不会坐视吾等分兵,而我王所要的,可不仅仅是本将率这一万大军南下。即便本将可压制平阳君,却于我王无奈何。若是只有一万大军解围,恐怕围尚未解,本将便已先下囹圄了。”赵括轻声叹气道。
一时间,中军帐内满是无奈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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