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提督脸色爆汗如雨,咬紧了后槽牙,八字胡须都在微微发抖,面上却端的四平八稳,极力辩驳道:
「王爷务必明察秋毫!莫要被这祸乱朝堂的妖女蒙蔽了双眼!老臣京城人士,背井离乡戍边卫国三十年有余,如今王爷却听信此女谗言,未免也太伤忠臣之心!」
肃穆正堂中,夜风拂过,灯火明灭摇晃不明。
萧沉韫神祇般的俊脸,隐匿在晦暗光影中,一双暗夜般森冷的眸子,令人难以捉摸。
刘提督面色如常,目光却小心翼翼瞥了萧沉韫好几眼。
「我不得不佩服刘提督的定力,是要比寻常人要冷静镇定几分。若是寻常人,早就在我的恐吓之下,露出了马脚。难为刘提督……还能这般泰然自若啊……」苏南枝负手而立,踱步在正厅中,看了眼刘提督,嗤笑一声,兀自感慨,「子不教父之过,子女不端,祸及全家。」
刘提督下意识攥紧袖袍。
苏南枝将画轴放在桌上朝前一推,卷好的军事布防图便骨碌碌展开。
她从容敛袍,拿起架上一支紫狼毫笔,蘸墨、提笔、落纸,圈出了布防图一座极其不起眼的小山:
「新的布防图,王爷给祁焦两州主要官员全部发放了一份。但在图上却标注了不同的特殊细节之处。倘若布防图被内女干送到狄琼手里,便能看出来,是哪位官员泄露的。」
「落在狄琼手里的这幅布防图,是我让人偷取回来的。此处山尖,只有刘提督拿到的布防图故意画作了圆形。众所周知,誊抄军事布防图,须得原原本本、一笔不变的画制,故而,此图便是你刘提督手里的军事布防图拓本!而你,便是内女干之一!!」
「不不不……」刘提督八字须气的颤颤巍巍,双眼瞪如铜铃,振臂急呼,「怎么可能是老臣呢?老臣戍边卫国三十年啊!!人生有几个三十年!老臣若对大庆不忠,又怎可能三十年如一日,护大庆边境安平?」
「你忠臣,可你却没约束好令子。」苏南枝清冷平静说完。
刘提督脸色便灰白如土,像是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彻底崩裂!情绪也土崩瓦解,胡茬不停发抖,良久后,双眼微阖,似是自嘲又似是认命:「老臣……认罚……通敌叛国之事,全是老臣做的,老臣甘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如小山忽然坍塌般,刘提督跪地,面色复杂地朝萧沉韫重重磕了一头:「只求摄政王,能否看在老臣戍守边疆三十载的份上,饶过刘家所有人……」
那慢敲茶桌的修长手指缓停,萧沉韫阖眸摇头:「刘家无错之人可饶,有错之人,该死。」
刘提督挺直的脊背,如枯死之木,彻底地绝望佝偻。
「通敌叛国伤的是军民之心,如此大女干大恶之人,不死,何以面对全天下?令子通敌叛国,贪图富贵,将军事布防图卖给狄琼,若真的开战,刘提督比本王清楚,一份泄密给敌军的布防图,能至万千军士身死!」
萧沉韫面色冷漠如冰,语气锋利似削骨利刃,「如此一来,你还要替令子求情!?」
刘提督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浑身被抽走所有精气神,像垂垂老矣,即将埋入棺木的死者,他嗫嚅着干涸嘴唇,花了很久时间,才接受此事,鼻腔里叹出一口哀叹:「罢了……王爷所言极是……我与孽子,都该死……」
「谁该死!?我们不该死!该死之人,是他们!」忽然,在围困住正堂的那群士兵里,首领的副将走出来,指着苏南枝与萧沉韫,怒声大骂,「爹!我可是你亲儿子!你不是说,我犯了天大的错,做父母的都会为我兜里吗?!」
「混账!孽子!退下!摄政王跟前,岂容你大呼、咳咳、大呼小叫!」刘提督气的呼吸不畅,当即斥白脸冷
呵。
「你怎么不该死?最该死之人便是你,刘忠!」苏南枝踱步,抽出腰间沧月剑,护在萧沉韫身前,拔高音调,厉声压盖过刘忠,
「你身为刘提督之子,却骄奢婬逸!丝毫学不到你父亲长处,反而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亏你父亲苦心周旋,还为你在军中谋了副将一职!你不懂珍惜前程便罢了,反而利用职务之便,收了北狄贿赂,贩卖大庆机密!」
苏南枝和萧沉韫前来焦洲之事,便看过余晔调查来的诸多官员家世。
刘提督虽处事圆滑,爱阿谀奉承,可为官上却很少行差踏错,也算忠勇。一生三房妻妾,共生六子,可不知为何,嫡子横死,二子溺毙,三子痴傻,四子夭折,五子身体康健,眼看着长到弱冠之年,考取榜眼得了功名,却在参军后战死。就剩下刘忠一根独苗苗,刘家人就跟个宝贝疙瘩一样宠着爱着护着,生怕风吹了雨淋了。
却不想,惯出如此一个大女干大恶、不辨是非之人!
「刘忠!你两年前霍金如土,令刘家背负巨债,你为了避免家中知晓,便接受了北狄的贿赂,两年来,多次持续性贩卖大庆机密……最该死之人,是你。是你品行不端,连累你父亲,可怜你父亲忠勇一世,即将告老还乡回京享福,却被你糟了一世累积的好名誉。」
苏南枝美眸冷厉,面色如霜,皆是正气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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