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于私,互殴也好,命令也罢,穆常之这顿打挨得不怨。
穆常之脸上挂彩,流着鼻血,像条狼狈不堪的病狗,倒在地上蜷缩着绳子,余晔见打的差不多了,这才收了手。
挨了一顿毒打的穆常之,老实了很多。
「皇叔,证据胜于雄辩,得罪了!将摄政王带去御前问话!」萧瑜目光中透着严肃。
余晔等人死死护着萧沉韫,愣是没一个锦衣卫敢上前压住萧沉韫双臂。
萧沉韫虽然是被带去问话,可他气场委实太强,走在锦衣卫重重包围的正中间,淡定自若且神色如常,恍惚间给人一种错觉……
锦衣卫不是来抓萧沉韫的,而是来保护他的。
乾清宫,金銮殿。
几位御史大夫分列两边,萧沉韫站在最重要。
萧瑜将北狄信封、带泥的小包裹放在木盘中,递给大内总管德宁。
萧睦看到信封,顿时变了脸色:「萧沉韫!你混账!你该当何罪?!」
一声骇人的冷喝,犹如雷霆闪电劈下,所有人顷刻跪地磕头!
包括萧瑜。
唯独萧沉韫,脊背孤拔,站立如巍然不动的寒松:「臣无错,也无罪。」
「通敌叛国的信件就在这里,你还要狡辩?」萧睦冷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饶是朕也如此。摄政王,你太令朕失望了!你有亏先帝对你的敦敦教导!」
萧瑜眸中闪过一丝畅快,装模作样地求情:「父皇,或许摄政王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他位居高位,更是绝不能犯这样的错!今日谁给他求情都没用!」萧睦拍案大声叱咤。
「唉……」萧瑜叹气,顺着萧睦往下说,「父皇处事最为公正,摄政王不罚也不可能,全天下百姓都在看着,若徇私舞弊只会寒了文武百官的心……」
萧睦很满意萧瑜的说辞,萧瑜这么讲,二人也算一唱一和,给了萧睦严惩萧沉韫的机会。
萧睦一边拆开那封通敌叛国的被北狄信封,一边铁青着脸,怒声训斥:「朕今日就罚你——」
他话未说完,猛然止住话匣子。
因为——
萧睦拆开了信封后,内里只有一张白纸!
白纸上,空无一字。
也就是说,只有北狄信封,却无内容,那萧沉韫通敌叛国一事便是子虚乌有!纯属构陷!
包括周御史在内的其他官员,也是面露错愕。
萧瑜一向藏得住表情,眼里划过短暂的诧异后,即刻恢复如常。
萧睦在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准备严惩萧沉韫,趁机褫夺他的官职和权势,却不想——
算盘落了空!里面只是!一张白纸!
一时间,御史台的人、锦衣卫、萧睦都有些尴尬。
周御史和萧睦甚至都有一种被打了脸的感觉……
萧沉韫心里冷笑了一声。
萧睦握拳干咳:「这小包袱里的又是什么?」
大内总管德宁会意,动作仔细地打开那袋小包袱,包袱里是一只木质人偶,约莫巴掌大小,插着涂满鲜血的银针——
「啊这这这!」德宁吓得跌坐在地。
那木偶穿着明黄长袍,神似萧睦身形!
这回,萧沉韫行巫蛊之术,意图诅咒陛下的罪名,总算能坐实了吧?
萧瑜心中松了口气。
「摄政王?你不给朕解释解释?」
说实话,萧睦挺希望萧沉韫真做了这样一个木偶,行巫蛊之术诅咒自己。
可萧睦知道,萧沉韫
从来不信玄学之术,也断然不可能做出这样低劣的伎俩来诅咒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萧睦刚要收回那木偶时——
萧沉韫箭步上前,拿住明黄色长袍的小木偶,仔细观察后,翻了个面,哂笑道:「木偶并未写名字,陛下又怎知,这是臣弟在诅咒您?」
萧睦无法回答,被噎住了。
「世人皆知,行巫蛊之术诅咒他人,需要在木偶上贴其名字。这木偶只穿着明黄长袍,袍上却无龙纹,更没有贴名字。这木偶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是陛下。」
先帝给予萧沉韫特权,见天子无需跪拜,而萧瑜是跪在地上的。
所以,萧沉韫信步走到他面前,如睥睨蝼蚁一般,尊贵无上地冷眼瞥他:「九王身为太子,乃是大庆储君,而周御史是一品大臣。你们二人拿着一封凭空杜撰的、所谓的匿名检举密函,便集结锦衣卫封锁摄政王府,意图捉拿本王御前问话……」
萧沉韫冰冷至极的目光,凌厉地扫向所有官员,一字一句,隐有怒意:「诸位,不觉得太过草率?」
「草、草草率……」被吓到六神无主的御史中丞赶紧接话,恨不得把脸埋进坑里。
「太子殿下?不觉得太过草率?」萧沉韫看着跪在他脚边的萧瑜,面有薄愠。
萧瑜跪的是萧睦,可萧沉韫走到他面前,仿佛跪的就是萧沉韫,气场也陡然矮了好几截,无论他说什么话都感觉有些卑微。
毕竟,跪着说话的人,就是低人一等。
萧沉韫看了一眼大内总管德宁,德宁赶紧眼观鼻鼻观心。
「陛下。」萧沉韫直视萧睦的双眼,「臣十五岁参军,为大庆疆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沉韫解开上衣,露出健硕而蓄有力量的肩膀,还有背部几道的狰狞旧疤,声音威严坚毅:「这道疤,康德三年,我领兵千人,征战图邺城。」
「第二道疤,五年前,我平息焦洲治乱,重伤昏死八天。」
「第三道疤,四年前鏖战北狄,孤身潜入腹地,剥了十名敌将的人皮。刀伤只差一厘,便能要我的命。」
「这些伤,每逢阴雨寒冷天,我都会疼。」萧沉韫淡然一笑,面不改色的穿好衣带,「其余刀伤,诸位还要看吗?」
他的话,犹如一记记耳光,无形中扇的在场所有人脸颊滚烫疼痛。
萧沉韫道:「哦,对了,心口处还有一指长的剑伤。可惜西戎刺客武功差了些,不然本王已经躺进皇陵里,接受诸位大臣的祭祀了。」
这句嘲讽,让在场人纷纷羞愧地低下头。
周御史满脸涨红,嗫嚅着嘴角,狠狠磕了一个头:「老臣率御史台所有人,向摄政王磕头谢罪,此事是老臣一时不察,受检举之人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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