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图雅发现苏南枝神色如常,便不再言语。
曲族长看出苏南枝有事在身,又推杯换盏,说了几句话,乐呵呵地让人领着苏南枝去住宿。
从曲族长得知苏南枝来了曲家开始,便令人将客房最好的东苑收拾了出来,所用之物一切换成全新的。
曲族长喝了几杯薄酒,笑着心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小小的曲家竟然歇了两位公主、一位皇子,日后也算有了和人吹牛的谈资,做生意时完全可以说,我和嫡公主认识,不仅如此,还和五皇子很熟,毕竟他们都曾和小芙一起,在曲家住宿过。
……
此时,东苑。
苏南枝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在素图雅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脸色才缓缓变化,变得有些凝重、不悦,柳叶眉紧皱。
星蝉眼圈微微发红,为苏南枝打开房门。
苏南枝跨进门槛的脚微顿,扫了眼她的红眼圈,淡淡道:“星蝉,进来一趟。”
星蝉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她与星火从入宫起就一起共事,也算得上好姐妹,从素图雅大人那里得知星火被烧成焦尸的消息,她心里很难受。
苏南枝命星辞星悦守在外面,防止隔墙有耳被人偷听。
屋内,素图雅焚好香后,为苏南枝沏了杯茶,便静静地站在苏南枝身侧。
苏南枝看着茶水氤氲的腾腾热气,摩挲着紫玉令牌,扫了眼跪在正中央的星蝉。
星蝉星火,二人一同被拨到晗珠宫伺候苏南枝。
星火性格活泼,人如其名风风火火;而星蝉安静内敛,有些内向,却为人更加忠贞。
“星蝉。”苏南枝叹了一声,声音平淡轻柔,“你一定想问,为何我们从竹屋离开时,明明可以带上星火,却把她留在竹屋吧?”
一听到星火二字,星蝉眼圈通红,好似下一瞬就会哭出来,她摇头道:“奴婢不明白公主殿下,为何会这样安排。但奴婢认为,这是一场意外,没人会提前预料到星火会葬身火海。”
“本宫带你们离开竹屋时,便料到会有这场杀身之祸。星火能否躲得过这场杀身之祸,全看她是否能自保。星火会死,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星蝉并不明白星火为何是咎由自取时,苏南枝从袖中抽出一封窄窄的密信,递给素图雅。
素图雅也是第一次看见这封密信,她接过密信,给了星蝉。
星蝉拆开,看见了星火的笔迹,上面写着苏南枝在竹屋的每日饮食起居规律,还写着:“狄窈目前为止未有异常,如有风吹草动,必定第一时间回禀主上。”
星蝉大为震惊,惊瞪双眼,攥紧了拳头,不可置信极了。
星火……这是犯了背主大罪。
在这世上,尤其是刀剑无形的皇宫,背主乃是杀头大罪!
“这封飞鸽传书,是鸽子从竹屋飞向城主府的方向,被本宫暗线截到的。”苏南枝依旧在笑,笑里却多了几分兵不刃血的杀戮之气,冰寒自她目光中蔓延开来,冻住在场所有人。
星蝉攥着那封密信,磕头道:“殿下,奴婢不知道星火会这样!”
“这封信飞往城主府,也就是说,星火是要传信给呼延连成。但呼延连成远在希莲城,而星火却是第一次来希莲城,二人之前不可能有交集,呼延连成不可能是星火真正的主子。星火真正的主子,只能是狄衍,因为狄衍生父是呼延连成。”
苏南枝美艳的脸上浮出冷笑:“而今夜这把山火,便是呼延宇放的。”
因为呼延宇,发现苏南枝和素图雅闯入了他们的地下溶洞,发现了他们私吞金矿石的秘密!
呼延宇将此事报告给呼延连成后,呼延连成为了掩盖秘密,便想铤而走险,杀了苏南枝灭口。
至于其他的,苏南枝心中也有定论。
素图雅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却惊讶地泛起了点点涟漪,她完全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有了这么多成算。
星蝉从悲伤中走了出来,痛心道:“星火简直大逆不道,竟敢做伤害殿下的事情!如殿下所说,真是咎由自取。”
“罢了,下去吧。”苏南枝有些乏了,揉了揉太阳穴。
“喏。”星蝉退了下去。
屋中只剩下素图雅。
素图雅蹙眉问道:“公主接下来有何打算?如今我们还在希莲城地界,只怕呼延家族不会善罢甘休。”
“嗯。”苏南枝点头。
素图雅又道:“呼延氏家族在南部军队根基稳固,在希莲城颇有声望,倘若呼延连成父子贪污和私吞金矿,被处以死刑,牵一发动全身,呼延家族必然会反抗,希莲城也会陷入动荡。”
“希莲城动荡最受伤的还是老百姓。殿下刚刚掌兵,回到北狄,根基未稳,若此时就想撼动呼延家族,只怕会引火烧身。呼延氏是四大家族之一,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连阿诺大人在呼延一族的事情上,也吃过亏。”
“我不会动呼延家族。”苏南枝明白素图雅的担忧。
“可殿下动呼延连成父子,就是在动呼延家族。”素图雅顾虑重重。
苏南枝淡然一笑,将一盏茶泼在地上,随后用一盏新的茶代替,眉梢微扬:“倘若呼延连成不是呼延族长,不是希莲城城主,也不是大将军,就不算动呼延家族。我动的只是呼延连成父子,而不是呼延家族。”
“殿下的意思是,另择城主人选,代替呼延连成?”素图雅恍然大悟。
“用我的人,将呼延连成取而代之。”苏南枝颔首。
一来,呼延连成私吞金矿石,贪污修筑街道的银两。
二来,呼延连成是狄衍的靠山,本就是苏南枝的政敌。
第三嘛,苏南枝可以杀掉呼延连成父子后,培植自己信得过的呼延人做族长,做城主。
如此既能一箭三雕,还能培植羽翼,以最小的代价解决呼延连成,希莲城也不会动荡。
素图雅渐渐从苏南枝的谋划中回过味,眉心微跳,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殿下深谋远虑,志存高远,这番计谋必然能让大皇子和呼延连成措手不及。”
可素图雅还有一个疑惑……
苏南枝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唇边划开淡笑:“素图雅,你有什么话想问?”
素图雅缓缓问道:“殿下自幼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大庆长大,那边与北狄完全不同,女子不能入仕,便不能谋权。微臣很好奇,殿下是如何习得这番心智?又怎会如此深谙谋权之术,还能这般洞察人心。”
如何习得这番心智?
苏南枝脑海中慢慢浮现出萧沉韫的影子。
她眼底荡开温柔的笑:“我夫君,大庆摄政王萧沉韫教的。”
“?”素图雅感觉吃到了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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