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刘季的姐夫,吕泽年纪却要比刘季年纪小。眼下他正值四十,但是依托家中关系获得了此番上贡天子财帛的机会,前来咸阳城中。
只是凑巧的是,他又遇见他兄弟押送犯人前往咸阳城。虽然说吕刘两家是姻亲,但是这吕雉的兄弟其实都很看不上他这个姐夫。
尤其是吕泽。
吕氏一族,本来就是齐国姜太公的后裔。今秦文信侯吕氏一脉和魏国单父县吕公一脉,在数百年前确实是一家。虽然吕公一脉在政治上并没有那么突出,可是继承了吕氏世代从商的优良传统,家境优厚。
后来吕公一门迁徙去了沛县。
【关于迁徙原因,资料上都说是吕公为了躲避仇家,我觉得这个理由很不科学。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当时秦始皇兼并天下,一方面采取迁徙天下富商到咸阳城,一方面又大肆的搞移民迁徙。
吕公一家顶着吕姓氏,而且树大招风,无论是被迫迁徙往咸阳城,还是听从政治调令迁徙往别处,都对吕公家族有着致命性的打击,吕公都不愿意。所以吕氏应该是和秦朝官府对抗,违背律法,逃到沛县的。
而历史上的沛县、丰县那一带,正是战国时代齐国、魏国、楚国交界的地方。很多人都逃去那里,就因为官府管控不到。还有大泽乡之类的地方。】
按说,吕泽一家本来就是经商大户,到了沛县,自然也继续经商。
本来就家境殷实,所以吕泽从小就可以请先生在家中教书,至于君子六艺,也是学习过的。
虽然他们一家不是贵族,没有贵族的地位,但是可以过上贵族优越的生活。
所以这吕泽的阅历要比刘季越要多,而且从衣着上看,也更有气质。
吕泽厌恶刘季,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父亲吕公。把他如花似玉的妹妹嫁给一个流氓无赖。
吕雉初嫁给刘邦时,生活就不富裕,刘邦时常为了公务以及与朋友们周旋,三天两头不见人影。
吕雉便亲率子女从事农桑针织,孝顺父母及养育儿女,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早年的刘邦常戴一顶自制的竹帽到处闲逛,骗吃骗喝,一次押解囚犯,因自己酒醉而使囚犯逃跑,自己也只好亡命芒砀山下的沼泽地区。吕雉除独立支撑家庭外,还不时长途跋涉,为丈夫送去衣物及食品。
时至今日,其他男子家中都可丰衣足食,而他好吃懒做,让他妹妹的纤纤玉手变得又粗又大,吕泽自然心疼。
再者,这刘季的所为,本来就是不入流的行径,在通习君子六艺的吕泽看来,更是罪不容恕。
可是这次可巧了,吕泽不仅仅遇到了一个妹夫,而是两个。
樊哙。
樊哙,卖狗肉的。吕泽自然更加看不起。
也因为嫁给他的妹妹是个庶妹,不是一母同胞,所以吕泽几乎没把樊哙放在眼里。
这两个妹夫,虽然出身庶民,可都是聪明人,不可能察觉不出这个趾高气扬的妹夫对他们的蔑视。所以吕泽一开始就得罪了刘季和樊哙。
【历史上吕泽也是帮助刘季打天下的功臣,但是吕泽却是被吕后等到刘季驾崩后才追封为王的。】
吕泽这样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本来是要靠着自身才学在自己的国度里大显身手的。
可是因为可恨的战争,他连自己的国家魏国都失去了。至于家中祖业经商,他虽然不喜欢,但是有吕公在上,他也只能继承经营。幸亏他还对经商没那么厌恶,以至于很多时候还能周济妹妹。
但是每次去看一次妹妹,吕泽心中何尝不痛惜。
兄长虽然痛恨刘季,但是更是对年轻善良的吕雉感到恨铁不成钢。因为吕雉完全不嫌弃刘季,给他生儿育女也就罢了,还一人承担全部,更是对刘季百般顺从。
以至于吕泽一声冷笑,一脸的不屑,就已经让两个妹夫都闭上了嘴。
刘季心里憋屈,但是这个时候,他还真不能撕破脸皮。他们还要一起回家去呢。
吕泽坐在上座,非常淡定的说道:
“这里是咸阳城,是天子脚下。一言一行,务必妥帖,不得有差池。这里不是乡泽洼地,更不是狗棚低下屠户之家,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的好,否则便会教人耻笑。”
“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吕泽可丢不起。”
谷犲/span吕泽一番话说下来,沛县随行的人纷纷住了口,大家都搁下了酒碗,但是却都看向刘季。
可是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如果这么点奚落他都经受不了,自然是不能出来混的。
身为一个底层人物,却能在各个阶层的舞台上活跃,必须要学会厚脸皮。
刘季并不生气,还是面带笑意,他当即拿了酒碗弯着腰走到吕泽面前,笑道:
“贱内的兄长,也是我刘季的兄长。兄长这番好意提醒,刘季受教了。可是刘季生来就是个粗人,这等礼仪规矩只有兄长这样的贵人才会。”
刘季为吕泽奉酒,可是吕泽全然装作没有看到,甚至他整个人,都视如不见。
刘季见状,心里头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仍旧挂着笑:
“此番来到沛县,没想到同行的我们三人都是挑担,一家人。樊哙,你还不过来为连襟奉酒。”
看着这热闹,冯劫一面捋着胡须,一面赞叹这个叫刘季的小人物。
这个叫刘季的,绝非什么什么善人。
他这么一出奉酒,倒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连襟兄弟为人有多可恶了。这连襟兄弟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面子还不自知,果然是个自以为是的蠢材啊。
【连襟:姐妹的丈夫间互相间的称呼或合称,也称襟兄弟】
众人一听,这也才恍然大悟。
原来堂上这人就是刘季的姐夫。
樊哙和刘季,那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虽然樊哙不待见这个连襟,但也当即也捧着碗过去,两人一起给吕泽奉酒。
这可在酒肆里分外惹眼。
今天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平日里被公卿世家踩在脚底下不能出头的庶民。
大家算得上‘平起平坐’了。
这才是今日街市上气氛活跃的根本原因。
吕泽却在这种氛围和环境下,一把夺过酒碗,摔在地上,对着刘季和樊哙呵斥道:
“你们这两个,一个是偷鸡摸狗的无赖,一个是杀狗的屠夫,低声下气求了个官职,竟然这就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时间,酒肆中鸦雀无声,大家的脸色都很难堪。
可今夜能够坐在这里的,谁又不是这样的身份呢。
可是这刘季,他就像是个不倒翁,任凭对方怎么言语欺辱,霸道蛮横,他始终脸上带着笑。
“连襟今日可真是气大了,这脾气可比翁父吕公都要大呢。”
言下之意,你个和他平辈的有什么本身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把父亲的脸面丢了还不自知。
众人听明这话中讥讽之意,纷纷发笑。
许多人拥簇着刘季坐了回去,继续谈笑风生。
吕泽看到,气红了眼睛,但是他又无可奈何。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出了这样一桩事,大家却纷纷靠拢到了刘季身边,笑的越发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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