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墨的关心,白妩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很好。”
顾墨这才放下心来。
他现在已然清楚白妩买下醉欢楼的用意了。
应该就是为了等今天这么一个契机。
既然如此,他何不在背后助推一把?
顾墨随即朝青衣颔首,青衣知会后,立马离开。
他上前一步走到赵玄昀面前:
“皇上,姜家为非作歹已非朝夕,先是姜昊欺凌弱小,害的杜安宁一家家破人亡,京城百姓早已惶惶不安。
而姜大人官官相护,臣听言,只是登入姜府门槛,就需送上五百两白银。蜀中数年雪灾,人人饥不择食,姜家朱门肉臭,百姓早已怨声载道,皇上不可不坐视不理。”
姜姝听言,惶然拽住赵玄昀衣角:“皇上,您别听顾墨信口之谈,臣妾娘家祖上经商,有些财产很是正常,况且臣妾父亲每年都会捐献银两,不可能贪污腐败的。”
顾墨无视她的辩解,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姜家先前借着醉欢楼交结党羽也就算了,经微臣调查,其与南疆亦有往来。”
果不其然,听到“南疆”这两个字,赵玄昀的眉宇瞬间黑沉下去。
天元国与南疆积怨已久,两国边界偶有战乱发生。
他本意早想踏平南疆国,可惜近年来天元国频发天灾,国内也是极其的不太平。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注意南疆的动向。
没想到姜家居然背着他和南疆国来往。
也是。
姜姝的毒药就是从南疆弄来的,若是没有往来,她又如何觅得那些药材?
思索间,青衣已呈上证据。
赵玄昀翻开着那些记录,冷笑连连:
“刀剑三百,马匹五百,弓箭甲胄各一千……朕且问你,姜家世代行商,购买这些武器意欲何为?”
姜姝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
完了,全完了,他都发现了。
一旁的江禄斟酌着开口:“陛下,姜大人此时正跪在宫门口,您要传召吗?”
“呵,不经传召就前来入宫,这是要逼朕见他吗?”
赵玄昀戾气上头,一脚踢过姜姝,将手里的罪状全都甩在了她的身上。
姜姝已泣不成声,不停的磕头求饶:“皇上,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父亲绝对并没有不轨之心,求皇上明鉴……”
赵玄昀不愿再搭理她。
顾墨又言:“还有一事,臣的恩师苏远霖也曾受姜家诬陷,被冠以谋逆之罪,数百门生家丁,皆死于三年前,如此蒙冤,臣请陛下主持公道,还恩师一家清白。”
顾墨的话掷地有声。
闻言者无不震惊。
苏家的事可是大忌讳,谁人不知是受奸人所害?
可苏家灭亡也是必然之势,苏相不肯拥护当今圣上,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如今这个顾大人却旧事重提,难道不怕引火上身吗?
赵玄昀的脸色更差了。
他冷笑一声睨向顾墨:“朕记得当时可是你亲自向朕递交证书的,怎么如今倒反过来喊冤了?”
顾墨紧了紧手。
呈交罪书、下达抄家令的确实是他。
可那也是他和恩师无路可走的下下之策。
当年翊王上位,杀伐果断,所有拥护先太子党羽全都惨死。而一直和苏相不对付的姜父也虎视眈眈。
他得知姜家有意伪造恩师谋逆的证据,便连夜赶去和恩师商讨对策。
可当时的他不过是一刑部侍郎,恩师宰相一职也空有其职,但无实权。
走投无路之下,恩师只好提前一步将他以往的过失整理成册交给他,让他先姜家一步举报他。
这样不仅可以阻断姜家的阴谋,还能保证他日后仕途无忧。
苏家被抄已成定局,但苏相只想保全那还未成年的幼女。
恩师苦苦哀求,即便是被戳脊梁骨之事,顾墨无奈之下也答应下来了。
这三年来,他无一日不活在自责与悔恨当中。
若是当时他再有能力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酿成那样的结局了?
而更让他心痛的是,因为这件事,白妩和他形同陌路,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埋伏着苏家深仇海怨的深渊。
哪怕是现在,他都无法越过去。
顾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妩。
她低垂着头,似有恨意和不甘在眸中交织错叠。
是啊,她原本该是那无忧无虑的九天之凤。
可如今却要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在这世间残喘。
她心中的恨与怨只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顾墨敛去眸中异样的神色,重新抬起头,直视着赵玄昀:“是臣做的不错,臣也是到如今才知道自己被小人所蒙蔽,这才错冤了恩师,臣愿自请辞去宰相一职,也愿承担一切罪责,恳请陛下为恩师昭雪。”
殿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当中。
赵玄昀眯着狭长的眸盯着下方立着的顾墨。
他最讨厌他这个样子。
讨厌他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信誓旦旦、处之泰然的模样。
他总觉得在顾墨眼中,自己不是个皇帝,而是不符合他一切要求的废物。
赵玄昀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辞去宰相一职?朕若是应允了,那这全天下的百姓岂不是都要戳朕的脊梁骨了?”
前些阵子的民谣甚至都传到了宫中。
说什么顾墨是难得的相才。
只要他在,天元国就会长盛不衰。
什么时候一个国家的命运可以交到一个宰相的手里了?
他这个皇帝是白当的?
赵玄昀凝着面,眸中杀气四溢,踱上了高台:
“姜家罪不可赦,既然你说苏家是被姜家诬陷罹难的,那便让姜家偿还回去吧。”
“江禄,拟旨,姜家私交大臣,外通敌国,着革去一切荫封职位,诛杀九族,女眷则一律充作官妓。”
“是!”
姜姝面若白纸,彻底瘫软了下去。
她绝望的爬过去,恳求着赵玄昀:“皇上,求您开恩,臣妾父亲绝对是冤枉的……”
赵玄昀倚靠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朕的好贵妃,你说朕该怎么处置你呢?”
姜姝随即怔在原地,身子无助的颤抖着。
谁能想到几个时辰前,她还风光满面的穿着贵妃服制,接受众妃的跪拜呢?
白妩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掩去眸中的险恶,轻声道:“皇上,民女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