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暝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坐起身,微微喘着粗气。
那梦境如此真实,更仿佛是有什么寓意。
清晰无比的龙丘县……
莫名从人体内钻出的鬼怪……
还有那个似乎是道教中人的郎中和那两个五官模糊的小童。
就在这时,冬暝忽然感觉屋顶上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此时,青然也被惊动了,刚要开口,却被冬暝拦住,摇了摇头,低声道:
“屋顶似乎有人,我上去看看,你在下面接应。”
说着,冬暝站在房间内,仔细聆听着上方的动静之后,悄悄打开了侧边的窗户。
……
屋顶之上,一个蒙着面的人正战战兢兢的走在屋顶上。
“该死的,这屋子怎么修的这么高。”
抱怨之中,蒙面人有些哆哆嗦嗦地往下看了看,似乎还在纠结要不要跳下去。
忽然:
“你是何人?”
身后骤然传来的声音,让蒙面人大惊失色。
一不留神之下,竟是直接从房顶上滚了下去。
“……”
冬暝不由无语。
还以为是碰到了窃贼,不成想……似乎是个假把式?
疑问中,冬暝轻轻一跃,落到地面。
同时,青然也打开了房门。
两人面露古怪的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没什么经验的盗贼。
在摘开其脸上的黑布之后,冬暝不由愕然。
“你不是白天那个患了头病的大汉吗?”
“你这是……”
大汉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连忙求饶:
“那个……我……我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们放了我这一马吧,我不想被抓!”
“我……我也是没办法!”
冬暝皱了皱眉:
“这回春堂每日到底能赚多少,你作为病人应该心里也大概明白。”
“你若是为了财帛,来这样的药铺盗窃,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
大汉连连摆手:
“我不是为了钱!”
“那个……我……我只是想拿点草药……”
“就是……就是那个月枯草。”
听着大汉的说辞,冬暝却显然有些不信。
“青然,看着他,我去叫丹游起来。”
说着,冬暝走到旁边的屋子,敲了敲门。
可不管冬暝如何呼喊,房间内却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嗯?”
冬暝眉心一皱,便瞬间房间缝隙看向内侧,可内里却空空如也。
不在?
这让冬暝有些诧异。
丹游的腿上毕竟有伤,这么晚了,是能去什么地方?
似乎也是察觉丹游并不在药铺当中,大汉连忙说道:
“我……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不还没得手,就被你们抓住了吗?”
“你们就放了我吧!”
“我真的只是为了月枯草。”
青然忍不住问道:
“药方不是已经开给你了吗?”
“你若是担心药量不够,大可以和丹游商量,何必来偷?”
然而,一旁的冬暝却捕捉到了一个破绽。
“你说……你只是为了月枯草?”
“你的头痛病,是需要一整个药方,才能奏效的。”
“你为何只要偷月枯草呢?”
大汉顿时有些心虚:
“这个……”
“我……我今天来看病的时候,之所以头疼,其实不是少喝了一副药,是因为……那月枯草我在一次煎药的过程当中,不小心损坏了一些。”
“但巧合的是,就是今天早上最后一服没有月枯草的药,喝下去之后,却对我的病痛毫无作用。”
“所以……我就觉得,这个病痛的核心应该就是月枯草。”
“我想着……要是能多偷一点,这不是……可以少付一点钱吗?”
冬暝顿时气乐了:
“这还真是不识好人心了。”
“且不说,这些草药本身也是丹游辛辛苦苦弄出来的。”
“再者说,我看来找丹游瞧病的,如果实在困难,只需带点吃的就可以。”
“你若实在拮据,为何不说清楚?”
大汉苦着脸说道:
“我……我也商量过啊。”
“但是,这丹游郎中性情也的确古怪,其余的病都好说。”
“唯独这头痛病,他必须收钱!”
冬暝和青然对视一眼,不由面面相觑。
不管这大汉怎么说,总归还是他理亏。
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报官的时候,丹游推开后院的门走了进来。
他一愣:
“嗯?冬暝大哥,青然姐姐,你们这是……”
“是你?”
冬暝当即将事情经过告知了丹游。
让人意外的是,丹游倒是没有发怒,而是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看向那个大汉,终于:
“说吧,妙心堂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找月枯草?”
大汉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被冬暝捕捉到了。
冬暝气极反笑:“原来是受人指使,这么说你刚才那套说辞也是假的了?”
丹游却道:
“他说的倒也是真的。”
“冬暝大哥你有所不知,去年龙丘县曾经突然出现一场诡异的头疼病。”
“那病症不似头风,发作之人无不痛苦哀嚎。”
“更要命的是,那种头疼病似乎还有传染的风险。”
“后来,这病症突然消失之后,但有着相似症状的病症开始传播开来,不会致死,但就是一直头疼,没有药物可以治疗。”
“当时,各大药铺,都着手找寻各种药材,组合药方,希望可以对症治疗。”
冬暝见状,不禁道:
“莫非……这个药方……”
丹游点点头:
“意外之中,我调配出了一个合适的药方。”
“但是……总归其中有些瓜葛吧,纵然我这里调出了可以压制疼痛的药方,也没有能够让回春堂在龙丘县声名远播。”
“四周一些穷苦人家,要是有类似症状,我会给他们治疗。”
“但要取得月枯草,实在是不容易。不似其它草药,我只要上山一趟,总归能找到一些存货。”
“因此,只要是来治疗头病的,我都会收钱。”
接下来的部分,其实不用询问,冬暝和青然也大概都能猜出来了。
结合烧肉老板的话,恐怕是回春堂之前因为什么难以言喻的风波,导致很多人还是不信任这里。
这当中,有可能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但要是结合今天的事情的话,也不排除恶意竞争的可能。
那妙心堂,不用说,一定是龙丘县内口碑不错的药铺。
也许是偶然间得知了丹游的本事,便阴差阳错的找到了大汉,发现了月枯草的妙用。
如此就简单了。
是给到大汉更加低廉的诊金,还是给到额外的钱财,对于生活贫困的大汉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横竖也只是偷几株草药,在大汉看来,对丹游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负担的偷偷摸摸过来了。
“丹游,需要报官吗?”冬暝问道。
大汉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蔫吧的。
丹游露出一丝无奈和烦躁:
“算了,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报官又怎样?不会受理的。”
“你去告诉妙心堂,如果他们想要月枯草,就正大光明的来跟我谈价格,我不会告诉他产地在哪里,但是他们可以从我这里购买。”
大汉如蒙大赦一般连连点头,屁滚尿流的就跑了,临了临了,还摔了个跟头。
丹游有些头疼地扶额道:
“真的是……”
“今天多谢冬暝大哥和青然姐姐了,要不然,我就算发现他,估计也没办法制止他。”
冬暝下意识问道:
“你这是……去前厅了?”
丹游点点头:
“正好看看有哪些药材是需要补货的,等腿脚稍微好些了,我再去山上采一些。”
冬暝又道:
“你似乎猜到妙心堂会这么做?”
丹游冷笑一声:
“他们当然会那么做了!”
“那妙心堂可是背靠本地的官员和财主,他们的龌龊事情,可着实是做了不少!”
“如果今日,让他们知道了月枯草的采摘地点,他们一定会动用官府的力量,将那里变成所谓的官田。”
“到时候,垄断了月枯草,这头痛病什么钱才能治,那就是他们说的算了。”
听出丹游话中之意,冬暝不禁道:
“这么说来……”
“治疗头痛病的,当真就是月枯草,和你的方子没关系吗?”
“不然的话,妙心堂单单拿到草药,拿不到方子,不是也没用吗?”
丹游有些苦恼的说道:
“其余药材,其实就是看他们被头痛病折腾这么久,必然神衰气弱,给他们滋补用的。”
“麻烦了,妙心堂既然已经派人过来偷,肯定已经是没办法了。”
“唉……等明天妙心堂的人来,谈谈价格再说吧。”
……
折腾了一晚上,三人都有些疲惫了,也就纷纷倒头入睡。
迷迷糊糊中,冬暝睡得并不安稳,心中更是隐隐感觉,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直到第二天早晨,冬暝和青然在一阵嘈杂的声音当中惊醒。
两人匆匆开门之后,却见前厅那边,似乎有人在破门。
“将这里撞开!”
“没错,杀人凶手!”
“果然是妖医!”
一时间,咒骂声一片。
丹游也终于开了门,一脸懵的看着冬暝两人。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前面看看。”
冬暝快步来到前厅,刚刚打开门,却见不少人就这么气冲冲的冲了进来。
他们说了什么,冬暝没注意。
因为就在门槛处,躺着一具尸体!
七窍流血,双目圆瞪,凄惨无比。
正是晚上前来偷到月枯草的那个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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