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怎么是你!”
众人震惊于眼前骤然出现之人。
王药也是不敢置信,呕出一口鲜血,僵硬的转过脑袋:
“你……你不是已经……”
“死了,对吗?”陈氏微微一笑,神态气质和那隐居于家中修行之辈没有半点区别。
可是……唯独分别的是,那眼神,似无边深渊,没有一丝人伦情感之意。
顷刻间,陈氏抽出手来,后退数步。
王药闷哼一声,顿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药,你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陈氏拂尘一挥,微微颔首:“我做过很多实验,也引导过很多人。”
“可是没有一个,能够成功从人蜕变成魔。”
“你是第一个。”
说着,陈氏张开血淋淋的手。
那手心之中,竟然有着一颗龙眼大小的,宛若珍珠一样的东西。
“这是……”青然脸色一变:“七魄凝聚之物!”
冬暝当即想到了千亩药田的风水邪术,哪里还不明白:
“当真是你!”
“所以……千亩药田坑害城中之人是假,帮助你完成人心成魔的实验是真!”
“这么说来……去年在龙丘县内爆发的头痛病,莫不是……”
陈氏微微一笑:
“不错,是我的谋算。”
“至于陈氏……早在其清修之时,便被我所杀,李代桃僵了。”
说着,陈氏看向濒死的王药。
“你很不错。”
“只可惜,你还不够狠,没有资格做我的关门弟子。”
“所以……最后的最后,你也只能做一个弃子而已。”
“但是,你帮我完成了计划当中作为重要的部分。”
“我感激你,因此……”
话音未落,陈氏闪身消失。
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阴风之内,竟有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不好!”冬暝仿佛想到了什么,刚一转身,却见戴缘川已经被抽飞出去。
“师父!”
悲怒之声下,却见一根赤红的细长圆锥兵器,洞穿了许攸的心口。
“嗯……盲目让别人放下仇怨的人,我也很讨厌呢……”
陈氏喃喃之下,瞬间抽出兵器。
许攸瞪大了双眼,“噗通”一声跪倒在血泊之中。
陈氏转身看向了王药,笑了笑:
“你看,我替你杀了这样一个伪君子,也算是……给你的赔礼了。”
话音刚落,冬暝直接扔出一团焚魂鬼火砸了过来。
却见陈氏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一件血红色的袍子突然飞舞而出,只是这么一裹,便将冬暝的鬼火消弭于无形。
同时,四周鬼魅身影层出不穷,甚至于偌大的龙丘县,此时此刻竟突然出现无边黄雾。
陈氏的身体开始干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那血色红袍当中,逐渐出现的一道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影。
妇人看上去约莫快四十,富态的身形,和善的笑容,手中拿着那根血色长梭,徐徐落地。
只闻诗号作响,伴随万鬼哭嚎:
“一语今夕过往,欲海浮沉,善恶混乱无名。一念天堂地狱,千秋憎爱,是非癫狂往生。”
诗韵落,贵妇人手一扬,四周血光滔天。
而那红袍,则是化作轻如蝉翼的薄纱,穿在了贵妇人身上。
“初次见面。”
“秤手冬暝。”
“吾,夜行八部暗四部成员之一,裁缝孽海棠,见过了!”
冬暝眉心一沉。
夜行八部,到目前为止已然现身的……
分别是明四部的刑狱司怪贩楼主、仵作太平子、埋棺人阴皇氏。
暗四部出现的,则是哭灵人不孤女、裁缝孽海棠,以及他秤手冬暝。
“你……很邪门!”
终于,冬暝开口道。
孽海棠微微一笑,手中血色长梭化作一柄血色如意:
“嗯,不孤女也是这么形容吾的。”
“所以……我将她抽筋扒皮,丢在了长安城的乱葬岗。”
冬暝瞳孔一缩。
孽海棠掩面一笑,若是不了解的,只会觉得那笑容竟然是无比和善:
“不过……说起来她也应该感谢吾。”
“因为吾,她才有此机缘,成为这一代的哭灵人。”
“只可惜,终究不人不鬼,只能在长安城活动。”
话音刚落,冬暝却化作一道残影,骤然出现在孽海棠面前。
当即,横刀伴随鬼火,重重斩向孽海棠的胸口。
“呵呵……”
“刚一见面,便要上演八部内战吗?”
“真是……趣味啊……”
声音骤然高亢,孽海棠身上的血色纱裙竟骤然化作一片漆黑!
漆黑的如同深夜一般!
下一刻:
“铛!”
看着刀刃在黑色纱裙上,竟是发出一阵宛若击中铁器的声音,冬暝瞳孔一缩。
紧接着,孽海棠双袖骤然变长,更是由黑色化作血红之色,直接裹住了冬暝的手腕之处!
不痛!
更没有伤口!
也没有下毒的迹象!
正当冬暝奇怪对方手段之时,却忽然感觉到一丝乏力之感。
“夫君,快退开!”
身后,青然骤然上前,翡翠长剑直接刺向孽海棠之心口。
“哦?”
“昆仑神性的代表吗?”
孽海棠立刻抽身,那袖袍也瞬间恢复正常的长短。
“我……呃……”
冬暝顿时一阵眩晕,竟是“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我这是怎么了……”
青然凝声道:“夫君,你被抽走了气血!”
“什么?”冬暝露出一丝愕然之色。
远处,孽海棠轻笑一声,说道:
“不错,不错。”
“不愧是昆仑神性,有眼力。”
“我是裁缝,我的兵器,便是我这身上的七色寿衣。”
“化作黑色,便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若是红色,接触到活人,不消片刻,就能抽干对方气血,让对方神乏而死!”
“秤手,八部之中,你所代表的职介本就是战力最弱的存在。”
“而我,是从上一代活下来的。”
“你不是我的对手。”
“而且,你开启了这一代八部之战,也许其余成员对你恨之入骨,但我……可是欢喜的得很啊!”
此刻,孽海棠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疯魔之色。
“因为……有杀戮,才会有死亡。”
“有死亡……才会让我变得更强啊……”
“大家都是暗四部的同僚,一旦最后爆发战斗,我等还是战友。”
“以这一点来看,不如你就此离开。”
“横竖龙丘县已经如此,你又何必再横生枝节?”
“待我计划成功,自然也会离开此地。”
冬暝眉心一皱,身上战意却是不减。
“我不可能容忍你,将龙丘县的百姓,用来做什么邪术的实验!”
孽海棠无奈一叹:
“真的是……这性子,和不孤女当真有点相似。”
“只不过,不孤女死了之后,便看开了。”
“你也要死一次吗?”
“需知,明哲保身,才是长寿之相啊……”
然而,冬暝冷笑一声:
“是吗?”
刹那间,冬暝手一扬。
顿时,四周竟是出现十数道人影。
这些人形态各异,有男有女,但一个个身上都有着一股如厉鬼的气息。
与此同时,冬暝的影子内,一阵窃笑声传来。
定睛一看,竟是白儒丑,从冬暝影子里徐徐现身!
“嗯?”孽海棠眉心微皱:“你们是……长生宫的人?”
白儒丑握着阴阳芭蕉扇,上前一步,笑道:
“七师者,遵你先前之令,分部擅长杀伐之人,都来了!”
孽海棠眉心紧锁:“不可能,你是什么时候联系的长生宫?”
冬暝轻笑一声,上前说道:
“就在……我和二哥分开的时候。”
“孽海棠,你以为万事万物,皆在你掌控之中。但你难道忘记了,你最明显的一个破绽!”
“嗯?”孽海棠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之色。
冬暝缓缓说道:
“一个嗜钱如命、贪生怕死的县令,不论如何,其妻子都不可能是清修的坤道。”
“因为,这和‘门当户对’不符。”
“再者,几次三番的言行,都暗示着让我等彻查陈罗。”
“想必,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谋算,让刘家、陈家,在你计划得逞之后,全部灭口!”
“如此,你就能直接变成‘死人’,逃脱嫌疑。”
“但……一年之前,头痛病的传染,这件无法改变的事实,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因而,我早就让白儒丑准备,只要大战开始,便让我二哥与其沟通。”
孽海棠双眼微阖:
“既如此,刚才对付王药,为何不让他们出手?”
冬暝冷笑道:
“因为……在交战过程当中,我发现,王药之心性虽然极端,但以他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甚至……绝大部分的环节,看似是王药完成,实则是你在推波助澜,才能达成目的。”
“比如……如何让刘家盯上王药,并用牵丝偶控制他?”
“又比如……王药怎么能顺利进入妙心堂,成为管事大夫?”
“亦或者……又是怎么安排一个傀儡,作为送给县令的人,最后进入药田。”
“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没人背书,单凭王药,做不到!”
“在确定这件事情之后,我就明白,裁缝确实存在,而且图谋不小!”
“因此,我才让长生宫的人,刚才并未现身。”
“这样一来,当王药败亡,你为了计划逼不得已现身的时候,才能作为底牌,将你在此……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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