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唱。
王师傅一边越过他刚才已经喝过了的、第一位敬酒的姑娘身子,来到第二位举着牛角的姑娘面前。
伸手接过来她的牛角,又是个一饮而尽。
“哥哥哥哥还有我,妹妹我最小,可我对你的爱意最多,你喝了姐姐的酒,难道就忘了小妹妹我的闺楼?”
“忘不了忘不了,妹妹你就像山里的百灵鸟,甜美的歌声总在我梦里萦绕
喝下妹妹敬的酒,暖暖的爱意在心头,今天哥哥是寨子里最优秀的勇士,我要把我对妹妹的爱说出口”
亦步亦趋,跟在王师傅后面看热闹的韩晓康听到这里,忍不住好笑:这些都是啥《祝酒歌》啊?
通常来说,进寨子喝《拦门酒》,人家是非常有讲究的。
要是祭出最高礼仪的话,拦门酒一共有12道。
首先扑面而来的,便是“恭喜酒”,接下来第二道是“善良酒”,还有什么“勤劳酒”、“勇敢酒”之类的
如果是新娘子结婚,摆的拦门酒,那相对来说就比较随意一些。
但也不至于随意到刚才这个样子。
在这个时代的很多规矩,很多人文风貌,和后世都有很大差异。
但差异再大,也不至于荒唐到什么闺楼、什么小手手上面。
看来,这个把山寨那套规矩搬到这里来用的简陋落脚之地,好像有点不是那么正经
王师傅像走过场般的喝了三角酒,随后便率先一头扎进茅草为顶、圆木和竹子捆绑而成的吊脚楼中。
韩晓康和助手小马紧随其后。
在这座吊脚楼里。
一进门,就是一间相当于客厅的屋子,中间有用石头和泥巴糊成的火塘。
里面碳火通红,架子上的吊锅中咕噜噜的炖着腊肉、竹笋。
似乎还有个头很小的土豆在里面翻滚。
很香,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王师傅,你可好久都没来我们这里了,我还以为你提干了、不再摸方向盘了呢!”
那位先前迎出来的、大约有30来岁的,穿着很有民族特色服装的‘阿噜’进门。
随后蹲在火塘边,开始动手拾掇今天晚上的饭食。
一边忙活,阿噜一边说笑吟吟说道,“王师傅,你可知道嘛,这阵子我们心里面一想到你提干了,以后就不用在路上餐风露宿。
我们这心里呀,一面替你感到高兴,因为又有点空空落落的哎,就像白云带走了家雀的心,再也不能快活的叽叽喳喳了一样。”
王师傅嘿嘿一笑,“提干?哪有那么容易!
我又没有值得骄傲的资历,也没过硬的靠山,还舍不得送钱送礼,那我这辈子只能靠着死熬,熬死那些
咦,右朵阿噜,我们扯这些干啥?今锅腊肉炖土豆,是给我们准备的吗?”
好像他们这个族的人,称呼比自己年龄大的姑娘,是不能叫大姐的。
而是以阿噜来替代。
从王师傅和眼前这位算不上多漂亮的阿噜,他们之间的对话来看,估计王师傅以前,恐怕在这里落脚的次数不会少。
只听那位阿噜苦笑一声,“这锅小黑猪腊肉,就像山上的刺梨,谁先到了就算谁的。”
王师傅皱眉,“只准备了一锅?这么少.怎么,没生意?”
“反正不太好,上面查的越来越严,说我们不能再弄这些东西了,那叫什么资来着?
我不懂。不过看那些干部说话的样子,好像他们很不愿意让我们开这个供客人住宿休息的地方。”
右朵显然是一位很容易开心起来的人,刚刚还愁眉苦脸的。
眨眼之间,她就变得笑眯眯起来,“不管了!如果这里实在是开不下去的话,我就回到山寨里去,和姐妹们一样,上山摘野果,挖草药,下河抓鱼虾,勤劳的蜜蜂,总归是饿不死的。”
“嗯,看开点。”
王师傅一改先前那种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模样,而是转身化为一位睿智的长者:“想开点,大正册是水,我们是细砂,既然挡不住那只能就顺着它。
你们寨子里虽说耕地少,可那大山里到处都是宝,挖点药材,打点野物,下点套什么的,只要勤快点,应该也饿不着。
而且你们的粮食产量低,上级肯定不会不管,到时候返销粮、救济粮肯定是会有的。”
王师傅提高音量,“右朵阿噜,咱们开饭吧?我早就饿坏了。
你们肯定也没吃饭,干脆你去叫珺瑶、璐瑶进来,咱们一起吃。”
“那怎么行?”
右朵摇头,“你是客人,我们是店家,不能的!如果王师傅你到我们山寨去做客,那我们还能陪着你吃现在不行。”
“唉那好吧。”
知道对方的脾气纯粹就是一根筋,说不行就是不行的王师傅叹口气,“那再放点野菌子、来点绿叶菜阿噜,只要你这里有的,都给我们往里加,放心,我们肚皮大。再蒸上一甑子饭,来5斤米酒.开饭!”
这家伙点菜跟不要钱似的。
完全与他先前抠抠搜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毛不拔的为人风格,完全不符啊!
见韩晓康盯着自己看,王师傅嘿嘿一笑,“韩晓康兄弟你放心,这顿饭就算是我请了,不和你打平伙。”
摇摇头,韩晓康对这家伙的行为,实在是有点想不通。
在这个时期,
汽车驾驶员的工资再高、油水再多,那也没几个人敢像王师傅这样烧包的。
谁不知道腊肉香?
可它贵呀!
就算是振兴区上的那些单位干部、区公所在干事门出去打平伙吃饭,也很少有点一大锅腊肉来解馋的。
等到右朵领着2位年轻少女,如同彩蝶一般来回穿梭,把酒菜上齐之后。
王师傅又叫人家拿盐罐过来,“唰唰唰”的就往吊锅里加盐。
随后用筷子,捞起一根刚刚煮下去的小白菜苗,“呼呲呼呲”的尝了一下。
然后这家伙又往里面加盐!
此举直把韩晓康看的目瞪口呆:踏马的,这是吃腊肉锅子呢,还是吃老咸菜啊?
小小的一口掉锅里,王师傅足足往里面倒了有半斤盐这还能吃的下去么?
举起筷子,韩晓康也尝了一口
果不其然!
铁锅里面除了那些青菜,还勉勉强强能够用来下饭之外,像其它什么比较吸油吸盐味的山菇,野菌子,全都咸的要命!
尤其是炖在锅里的那些腊肉,简直就是和直接啃盐巴块,没什么两样
那能吃的吃?
等到满腹怨气的韩晓康,匆匆忙忙的扒拉下一碗玉米杂粮饭,随后便转身到里面的房间休息去了。
只剩下王师傅,和他的助手在外面喝酒。
暮色降临,天已经黑了。
喝的醉醺醺的助手小马,摇摇晃晃也进了屋,随后一屁股坐在韩晓康旁边打酒嗝。
“晓康同志,你是不是不明白对我师傅,刚才猛往菜里面加盐是什么意思对不对?”
“嗯。”韩晓康不虚王三,自然用不着违心的讨好他。
“唉,其实,那是我师傅用心良苦。”
小马明显喝高了,米酒的后劲大,要是再过一会儿的话,估计这家伙趴在地板上动也动不了。
所以小马趁着他自己现在还清醒,便在那里替王师傅辩解,免得韩晓康误会,“我师傅往锅里放那么多盐,他是故意想把菜弄得很咸,让人没法吃。”
咦?
这是为什么?
韩晓康一屁股爬起来,“展开来说说?”
“右朵她们.苦啊!”
小马叹口气,“别看右朵她们又说又唱,又是跳舞的,好似过得很快活一般。
其实她们寨子里一年收的玉米和旱稻,也就刚够吃5个月,剩下的7个月,全得靠去山里刨竹笋、抓田鼠,甚至是弄白蚁窝来吃”
韩晓康日有所思:“所以王师傅既然请不动右朵她们,跟我们一起吃晚饭,于是便故意弄咸些,让人吃不下去,好多剩点肉,留给她们吃?”
开这家集体招待所的那几位姑娘,她们从来不和前来投宿、吃饭的司机们一起吃饭。
就是不想占客人的便宜。
同时也能给她们自己,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如果客人没什么胃口或者是不符合他们的口味,吃的少。
因此剩下来的饭菜,右朵她们是会拿去吃的。
和客人们一起吃饭,与捡客人剩下来的残羹剩饭,虽说吃的都是同一种食物。
但性质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听到韩晓康的话。
“嗯。”
小马点点头。
这一点头不打紧,倒是把他的酒意给摇晃出来了。
见小马歪歪扭扭的,顺着竹篱笆墙壁往下梭,嘴里还在那里含胡不清的说着话,“咸点不怕,右朵往里面多加汤加青菜就是了。
晓,晓康兄弟,你别,别误会.我师傅,他,他其实是个好,好人。
他,他一个月的工资,基本上都撒这、撒那去了,他,他自己压根就没,没存几个钱.”
“呜,呼噜噜——”
鼾声响起,小马已然睡的沉了
当天晚上,喝的醉醺醺的王师傅一直都没有回卧室和韩晓康、小马滚地板。
搞的韩晓康,还以为他是和那个什么右朵挤一块去了,甚至三英战吕布都有可能。
只因为人家的风俗和观念不一样,只要是未婚的年轻男女,她们就拥有足够的人身自由。
想哪睡在哪睡,想和谁睡和谁睡,谁也管不着
但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
起床起的早的韩晓康,正准备去院子里,把自己积攒了一夜的黄汤。
下了楼梯,走到院子里。
没成想,人家右朵她们起的更早,此时已经拿着扫帚在那里打扫院子了。
“早啊,昨夜睡的好吗?王师傅醒了没有?”
其中一个好像叫“珺瑶”的姑娘妩媚一笑,“昨天晚上,王师傅喝的实在是太多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吐?”
韩晓康微微有点意外:王师傅他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问我做什么?
你们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见韩晓康不答,珺瑶也没在意,继续弯腰扫地,珺瑶她是只当韩晓康这个俊俏汉人害羞,没她们寨子里的阿哥们爽快。
这很正常,汉人阿哥多半都有点内向。
在这个时期,农村里基本上就没人在乎入厕环境,99.9%的人用的都是旱厕,臭的要命。
昨天晚上,韩晓康已经领教过一次,那种堪称核武器级别的茅坑有多恐怖。
所以,不想破坏一天的好心情的韩晓康,干脆就钻到牛圈那边去,准备在那里随便解决一下就行。
只是没想到,篱笆墙外面流水哗哗响,牛圈里面却是涛声四起,鼾声那才叫个震天响。
很是好奇的韩晓康绕过去一看。
只见朦胧晨曦之中,用来喂牛的干草堆里,王师傅竟然仰面八叉的,睡得正香。
米酒这东西喝着甜甜的,略微带点酸,喝起来的时候酸酸甜甜,稍稍有点酒味,感觉挺好喝的。
但等到真喝上3,5斤之后,喝酒之人还觉得自己状态挺好的,只是头略微有点晕而已。
可等到他出了屋子被风一吹,那可就惨了!
米酒这东西后劲大,一旦上了头之后,醉酒之人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识。
只怕抱着大黄,都会喊娘。
王师傅现在的状态,正是如此。
等到韩晓康从牛草堆里,把王师傅背出来之后,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的珺瑶、右朵她们赶紧前来帮忙。
不过这几位姑娘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慌张,而是在那里咯咯咯的笑。
她们见多了,早就习惯了。
喝醉了跑到牛圈里去睡,算什么?寨子里的小伙子们喝醉了,趴到公牛身子下,打算喝牛奶的都有
王师傅喝的烂醉如泥,这是对于右朵她们来说不算个事大不了再住上一天也就是了。
可急着赶路的韩晓康却不行!
见王师傅实在是叫不醒,哪怕好不容易把他叫醒了,那也是一滩烂泥。
浑身上下像没骨头似的,连坐都坐不起来。
实在没办法了,韩晓康掏钱结账,把昨天晚上的饭钱和住宿费了结清楚。
随后让小马发动汽车,然后让他坐在靠窗位置照顾王师傅,而韩晓康则跳上驾驶位置,准备开车出发。
“你,你会开车??”小马被惊的双眼如铜铃。
“你居然不会开车?”韩晓康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所以故意反问对方。
“我不会。”小马摇摇头,“按照我们汽车运输服务社不成文的规矩,学徒跟车低于2年的话,师傅是不会让摸方向盘的。”
让学徒尽可能迟一点出师。
这样干,老驾驶员就能多一个免费的熟手劳动力,所以他们通常会故意推迟让学徒出师的时间。
而在表面上,
那些汽车驾驶员,会说“汽车这么金贵的公家财产,怎么能轻易让人乱碰呢?咱们得对公家财产负责、得珍惜群众的生命财产对不对?”
其实呢.他们这样做,一来可以免费使用熟练劳动力。
其次,汽车驾驶员之所以待遇高,那就是因为会开车的人少。
物以稀为贵。
要是两个月出师一批学徒,三个月冒出来一批新手驾驶员那怎么行!
社会上的车辆就那么多,一旦司机成批量成批量的冒出来,那不就是,彻底砸了那些老驾驶员的饭碗吗?
所以王师傅的助理小马,已经跟着他师傅整整一年半了,却连方向盘都没摸过!
这种老是卡车,其实韩晓康也没开过,心里的底气也不足。
不过好在它的基本原理,和后世那些有方向助力的新式开车,大同小异。
区别就在于这些机械有点老化,操控起来更费劲而已。
快速踩两次离合器,使劲把档杆推进1档,然后缓缓送开离合,等感受到吉尔卡车车身微微一抖、找到了临界点之后,再松手刹。
整个流程,表面上很淡定,其实内心还是有点慌的一批的韩晓康。
操作的如同行云流水,没有半丝停滞。
直把一旁半抱着王师傅的小马,看的口水直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bi.com。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b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