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兰芷鸢
宫远徵从执刃殿出来,刚刚执刃和宫唤羽提出的计划,需要他去做最后的收尾。
宫远徵轻蔑一笑,宫子羽那个蠢货,活该被当做棋子。
似是想到了什么,宫远徵快步回到徵宫。
吱呀~
药房的门被推开,宫远徵急忙往隔间看去,隔间的鸢尾花已经不见了。眼神有些许慌乱,目光环视房间,宫门中守卫重重,她若是胡乱出去,被乱箭射死怎么办。
目光一顿,视线定格在了屏风后茶案旁的一抹白色。
兰鸢坐在茶案旁,煮着新茶,茶香四溢。兰鸢眼神示意宫远徵坐下。端的是落落大方,鬼知道兰鸢还是有点紧张的,她也不会茶艺,只是学着姻缘薄上云为衫的手法有样学样。
宫远徵在兰鸢对面坐下,手指摩擦着茶沿。眉头微蹙,许久…
“你,真的是那朵花?”
“是。”
宫远徵目光闪躲,耳朵微红。
“那,我之前对着你说话,你都能听见?”
“能。”
宫远徵眸子一缩,抬手喝了一口茶。
“咳咳咳,这,这是什么?”
低头看着手中的茶,颜色有些怪异,茶沫都没有撇干净。
兰鸢有些尴尬,停下手中装模作样的动作,咳,装过头了。
宫远徵拿过茶壶,掀开盖子,太阳穴一跳。上好的紫烟罗是没错,但是这里面飘着的,龙胆草,山栀,炙阳草,冬虫,夏草……
看着被动过的药材匣子,他看向兰鸢。
兰鸢轻咳一声:“我以为,你会喜欢。”
这是他平时熬的汤药所放的药材,反正对身体好的东西,人类喜欢喝茶,放在茶里也无不可。
宫远徵也意识到这些药材是什么,对兰鸢又信了几分,虽然这件事真的很玄幻,但是世间之大,或许真的是自己了解的还不够多。
宫远徵将茶壶里的茶倒到一旁的盆里,然后重新取水,放茶,一套下来,当清冽的茶汤倒入杯子里的时候,兰鸢还有些呆愣。
优雅,太优雅了!
兰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喝!
“好茶!”
宫远徵看着故作模样的兰鸢,没忍住笑了起来,少年本就容貌迤逦,如今笑起来如夜晚绽开的昙花,神秘和让人目不转睛。
兰鸢突然看痴了,想到这少年在这个故事里的结局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惨烈,她突然有些不忍,他怎么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吧,既然已经牵扯了因果,那便让因果更深一些吧。
她要救他!
“兰鸢。”
“嗯?”兰鸢回过神来。
“你是从什么时候,我是说什么时候开始你能听见我说话的?”
兰鸢噗嗤一笑,凑近他:“你猜。”
宫远徵往后躲开。
“不说算了。”宫远徵起身要走。
“从你说羡慕郎弟弟开始,从你说想让角公子分一分,哪怕是对朗弟弟十分之一的关注给自己就好了开始。”
兰鸢的语速很慢,宫远徵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恼怒?还是…
宫远徵眼眶红了,泪水决堤,少时的回忆映入脑海。
他躲在角落里,看着宫尚角对着朗弟弟的温柔和宠溺。多少次,他希望那个绕在哥哥身边的,是他。
兰鸢起身,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少年,红红的眼眶,像是委屈极了的小狗。
兰鸢抬手想要摸宫远徵的头,宫远徵下意识一躲,但看着兰鸢的眼神,又缓缓地下了头,将头顶至于兰鸢手下。
兰鸢笑了笑,真可爱 。
这些年,他的所有脆弱都暴露在她眼前,每天夜晚独自舔舐伤口。偌大的徵宫,没有一个他的亲人。他也想像宫子羽那般活的肆意,有哥哥和父亲的宠爱,有着阖宫上下的偏爱。但是他没有,整个宫门,唯一偏爱他的,只有宫尚角了。但是十年前发生的事,整个徵宫都欠宫尚角一个亲弟弟和一个母亲。
兰鸢想把他揽入怀中,想安慰他一下,毕竟他是她看着长大的,奈何少年身型修长,兰鸢做不到,只能抚了抚他的背。
“还有我呢!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以前我不能说话,只能静静的听着,也不能安慰你。但现在我化形了,我会陪着你的。”
“谁要你陪。”宫远徵一把推开兰鸢,看兰鸢措不及防往后倒,又赶紧去拉。
稳定好身形后,宫远徵放开兰鸢。
“虽然我相信你是鸢尾花,但这毕竟太匪夷所思,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的。被其他人知道,你可能会被当做妖怪烧死。”宫远徵有些为难的开口。
“那,请徵公子给我个身份好不好?”
兰鸢眨眨眼睛,她现在就是个黑户,没有身份,在这里就是格格不入。但她相信,宫远徵一定有办法给她一个身份。她也不会让宫远徵走到这个故事最后那个境地。
“今日宫门会进来一批新娘,里面混入了无锋刺客,就是十年前杀害朗弟弟的那个组织的人。我们要做局引出无锋刺客,到时候,趁着混乱,你混入新娘中去,新娘中兰家大小姐兰芷鸢与你名字相似,到时我将她送出宫门,你便用她的身份。”宫远徵在今天去执刃殿时就在思考兰鸢的身份该如何了,所以在离开执刃殿之前,他特意去问了宫唤羽新娘的家世,还被宫唤羽调笑了一番。
思及此,宫远徵的耳朵有点红。
这边,在宫子羽想着如何去救新娘的时候,宫远徵拿到了多出来的新娘服。
新娘的衣服都是定制的,由宫门统一送给新娘们。以防万一总是会多做几套的。
“换上。”
宫远徵将新娘服递给兰鸢。
兰鸢接过,看着站着不动,丝毫没有想回避的宫远徵。
“那个,虽然我不是人,但是我至少是个女子,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宫远徵一怔,随即转身。
兰鸢偷笑,小傻子,随即走进屏风里面。
“我好了。”兰鸢一袭火红的嫁衣,让本就不俗的面容更加俏丽起来。让宫远徵一时看傻了眼。
“凡间结婚,是不是还得化妆呀,我这样是不是素了点?”兰鸢问道。
“这样挺,挺好的,不用化妆。”宫远徵目光有些闪躲。
兰鸢看着宫远徵的样子,起了想逗弄的心态:“你的意思是,我不化妆都好看喽!”
“你哪里好看了?”宫远徵转过头。“我去准备毒药,到时你成原型我带着你。”
“不用,我的法力恢复了一些。我可以藏到铃铛里。”兰鸢手张开,一个铃铛出现在手心。
宫远徵一把拿过:“这怎么在你这里?”
“喽,软榻上捡的。”兰鸢指了指软榻。
宫远徵将铃铛挂在腰间,兰鸢化成一颗种子飞到了铃铛中间。宫远徵看着这一幕,饶是他心理强大,但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
但如果真的是做梦的话,自己醒来可能会很失落吧,宫远徵的手紧了紧。
宫门娶亲一般都在晚上,兰鸢觉得这设定简直,太恐怖了。
大晚上的,那么多红衣新娘,多慎得慌。
宫门大门鼎立在陡峭的山崖之上,而在大门前是四通八达的水路。来往的行商络绎不绝,往来叫卖声吆喝声让整个街道热闹非凡,远处一艘艘花舫点缀着湖水。
今天是宫门选婚,那些花舫都是新娘们的嫁船,如一尾尾金鱼般慢慢的游向岸边。
天渐渐黑下来了,夜色如绸,带着实质的黑,似乎伸手就能能触摸到。
花舫最终在岸边停下,岸上是坚硬的青石板路,一层一层的叠成阶梯,直通那最高处,那最高处便是巍峨的宫家大门,黑漆漆的大门如同一个庞然大物般,令人心生敬畏。
又似乎是一个监狱的大门,限制了里面人的一生,里面的人出不来,而宫外的人确是要进去的。
宫远徵在一旁山崖上看着,腰间的铃铛叮铃响了一下。
宫远徵习惯性用手把玩着铃铛,突然想到什么,放开了铃铛,手无措的空握了一下。
当所有新娘都上了台阶之后,那厚重的大门却没有要打开的样子。
人群突然安静,
一群手执弓箭的守卫将泛着绿光的箭对着新娘们。
宫远徵冷笑:“真是愚蠢!”他看着下面的新娘惊慌失措的样子,只觉得聒噪。
宫远徵指向远处,站在新娘中间,一脸悲戚的女子,似乎释然一般的闭上眼睛的姑娘,面容姣好,端的是大家气质,低声道:“那便是兰芷鸢,出身姑苏兰氏,家中独女,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子,我已经派人于她的心上人联系,倒是成全了他们。”宫远徵说到后面语气带着讥讽,这宫门女子,到底有多少是心甘情愿来的,谁都心知肚明,但总是有家族前赴后继,将女子送入宫门。
宫远徵看向不远处的宫子羽,他的母亲兰夫人,不外如是。
兰鸢有些惊讶,姻缘簿中宫远徵出现的场景不多,一整个疯批弟弟的模样,他的眼中除了他哥哥似乎没有其它人,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
兰鸢看新娘一个一个倒下,眼中闪过兴味,看向宫子羽微红的眼,心中有吃瓜群众的激动。
铃铛声陡然响起,吸引了宫子羽的视线,宫远徵也注意到了,对上宫子羽,挑衅一笑。
宫远徵的手不动声色的抓住铃铛,暗暗后悔,下次一定不会让她再进铃铛中。转身,身影没入身后的山洞中。
宫远徵没有回徵宫,而是往出谷的一个废弃暗道处而去。
宫远徵身影隐没于黑夜中,在密道上方的角落处站定,在等待着什么。
“一会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低低的声音带着无奈,是对兰鸢说的。
兰鸢轻轻动了一下,表示明白了。
兰鸢回忆着姻缘簿上面的故事,这个时间点 ,宫子羽应该去救新娘了吧。
兰鸢想着姻缘簿上的描述。
姻缘簿上说道,宫子羽在得知宫门要用宫远徵的毒药审问新娘的时候,便想要去营救新娘。
而他小时候出宫的密道就成了救新娘唯一的途径。
这个时间点宫子羽应该从羽宫出来带着金繁去了地宫“假传圣旨”了吧。
这是宫子羽和云为衫的第一次相遇,还有惊险刺激的送面具情节。
兰鸢想想就刺激,但是自己现在是无法看到了,只能跟着宫远徵在这里守株待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