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清隐患孙新绸缪
对于宗泽来说他对朝廷之事已然死心,只想告老还乡,所以现在孙新造不造反无所谓。
他自然知道孙新并不像面前的赵望所以为的那般粗鄙无文,相反这一年他一直在观察孙新是如何经营登州监理会的,越是了解,越是惊讶,坦白说,他心中已经认定孙新这人绝对是个未来造反的头子,若是局势有变,此人定为妖孽。
然而说实话,之前他还挺喜欢孙新这个妖孽的,起码这厮手下的登州确实是百姓安乐,人人有奔头,而且百业兴旺。
对于孙新这样的豪强,宗泽本就没有什么办法去处置,而原本他即将告老更是对这事没有什么插手的念头。
直到孙新成立护保党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看见孙新用雷霆手段整治掉监理会之中的地主大户建立了一个他说一不二的党派,宗泽越发的能感觉到自己和孙新的理念不同。
宗泽心里认为天下理想的方式应该是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而孙新却更下一层,他要团结的并不是能被称为士大夫的地主,而是那些只有小产业的富农和商人甚至是最底层的百姓。
这种区别在此时看来似乎不大,但是长久之后却是令人恐惧的。
宗泽的眼光很长远,他能看到随着孙新的监理会发展他们的工厂将会使得那些耕读传家的大地主们慢慢的被消失裂解,大地主们裂解后建立在这整个地主体系上的一套士大夫阶级以及儒家学者的生存空间也会随之消失。
君不见如今的监理会里头还有什么读书人的声音吗?
一个没有儒生的社会,宗泽想一想心中都觉得恐惧。
读书人讲究存亡续绝,可在孙新的登州往圣之绝学再也没有人提起。
而更令他感到害怕的是正是这样一个往圣绝学没有人提起的地方,百姓日子居然越过越好!
这说明什么?难不成儒家那一套东西全然是没有效用的吗?哪怕不用儒生治国,这国也可以国泰民安,百姓安乐?
越想宗泽越觉得恐惧。
看到这一层之后,他的天性和经历都使得他认为这样的组织不应该继续存在下去。
他并不想孙新死,但想试试改变孙新的行事作风,如果孙新能把互保党解散,那么一切都好说。
面前的赵望还在滔滔不绝的数落着那孙新的错处,说的几乎没有对的地方,但是宗泽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赵望你言之有理,而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咱们登州百姓富足,也出了许多豪杰之辈,我正想着招一些人授予编制,若是赵家有意之时不若便一道联手。”
赵望越听眼睛越亮,他们家在这登州之前也不过是个土豪地主而已,跟着孙新一起干工厂这两年才迅速崛起,可是却一直在官场之上缺乏认同。
赵德很长时间都不愿意和登州的衙门接触,只觉得要讨好那什么十里牌上的监理会就行了,因为对衙门关系的轻视使得他赵望都没有了用武之地,现在一方面孙新这次逼的他们赵家吐出好大一部分工厂股份,另一方面宗泽居然开口愿意让他们赵家在登州获得官面上的保护,这样一来岂不是使得自己在家族之中地位大增?
孙新回到十里牌后心中还想着宗泽跟他谈话时拂袖而去的样子,他能意识到宗泽和自己起了根本的理念上冲突,而且这种冲突难得调和,哪怕他从心底很尊重宗泽也不行。
“看来宗大人到底是和我这个反贼渐行渐远了。”
正在孙新自言自语之时见外头乐和急匆匆跑了过来。
“急急忙忙的是什么事情?”
乐和递过来一份告示:“你看这个。”
孙新展开那告示一看很快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怎么又要推举保正?这保正之事不是一向有大户把持的吗?关朝廷什么事情?”
告示上所写的事情是登州府宣告下辖的各地村庄都要重新推举保正的通知。
乐和点头说:“正是这个道理,原来按照大宋律法,这保正的确也是几年一换的,可是这种律法自俺记事之后从来就没实行过,向来是谁有了银钱势力便能够长长久久的做庄中保正。”
孙新皱眉思索,又问道:“现在咱们下辖监理会中,各个庄子的保正都是由咱监理会的监事兼任的吧?”
乐和点点头:“八成以上是,过去这庄中的保正是个挺要紧的名头,既能训练庄丁,又往往包税,只有大户才能干得,但是自从各庄都有了监理会之后,在有了监理会的庄子里这保正便只是个虚职了,谁爱做谁做。”
“也有过去大户做长保正的继续挂了个名头的,也有的便干脆谁选上监事便让保正的名头挂到了监事的头上的,总之已经是徒有虚名了。”
孙新瞬间明白,再仔细看一眼那通告,嘴角露出笑容。
“我就知道这宗泽不会放过咱们。”
现在孙新的监理会和登州城里的官府衙门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官府默认他们在村庄之中统治的权力,而孙新的监理会也照样是该交的税交,该服的徭役都去服,可是登州府里走这一步意思就有点歹毒了。
不过孙新却并不如何在意,显然这些儋州的官员还还不清楚自己对于治下的土地有多大的掌控权力。
孙新让人去把武松叫来,将这告示给他看了,武松一下重视起来,孙新说道:“注意一下最近的动向,再到登州府里去仔细查查,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摸清楚。”
武松点点头领命就去了。
监理会本身就比朝廷的衙门要组织严密的多,不说政权入户起码到村庄一级都是耳聪目明的。在成立了护保党之后整个信息的毛细血管更是打开,比起登州府衙的办事效率不知高了多少。
很快武松就把事情因果给打听清楚了,这告示果然是宗泽一力主导发下来的,而且他们已经在许多村庄里鼓动了一些人来做保正。
保正这个名号本来就应该是朝廷选派,根本不需要经过村里的人商量,朝廷指谁就是谁。
而宗泽点的那些新任保正,大多数都是护保党上位之后便损失了极大的利益的村中大户。
还有一些人甚至是不愿意和孙新合作的大地主,在监理会的打击之下现在他们在村庄之中的地位大损,肯定是很乐意接受朝廷给的这么一个名号的。
监理会原本和朝廷保持着不过界的关系,可现在朝廷直接把保正的名头送下去,按照朝廷的说法,这些人才是村庄事务的真正管理人,这些人一旦和监理会起冲突,监理会的地位就会有些尴尬。
“已经有些村庄乱起来了,特别是以几个有私塾多庄子为中心,那些以前读过书的人都在里头议论咱们监理会的是非,还有人筹备着要拿钱财主建庄丁保甲的。”
武松说这话时虽然严肃,但却没有什么恐惧的表情,而孙新更是不以为意:
“工厂里头有人跟他们联合吗?”
“没有,”裴宣说道,“咱们在几个大厂里头的护保党员都表示这些事情对于厂子的运行基本上没有什么干扰。”
孙新闻言便彻底放心,不掌握财权这些本来就已经在竞争之中被挤到边缘的腐儒和地主们能有什么本事。
就凭这些人还想掀翻自己在监理会的统治,宗泽也真是做梦了。
“不过有几家大户有反应。”
孙新这时才重视起来:“是谁?”
“一个是赵家庄的赵德。”
“还有凌州那边,不知是不是宗泽也去了信也要重新选保正,曾头市之下本来就有好几个庄子,现在有三个庄子也说被换了新任的保正。”
孙新的眉头皱了起来,宗泽的这个方法对于大多数已经被监理会牢牢掌控的庄子毫无作用,真正有威胁的是在之前的斗争之中被他排挤出监理会体系的力量。
这些人可能在宗泽的号召之下整合起来,若是这些事例真的能联手一起对抗孙新主导的变革,倒真有可能造成不小的麻烦。
这赵德就是自己这头跳出来的那一个了,而曾头市……
“曾头市那边的消息是谁传来的。”
“史文恭,听他的意思,这似乎是他们家曾索的主张。”
“这是都出来了呀!”小冷眼看向一旁的武松说道:”把所有咱们登州新换的保正找来,人人过关,如果态度不老实的,动用监理会和护保党的手段,让他们倾家荡产。要他们一个兵也动不了。”
乐和并不觉得这些人可能把孙家庄的天给反了,所以刚才一直也不怎么紧张,可是当听闻孙新居然要用如此雷霆手段之时还是吓了一跳。
“若是如此,咱们和宗泽可就会结下大梁子了,之前咱们和官府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孙新摇摇头很严肃的对乐和说道:“哥哥,这事情可绝不能糊涂,咱们已经吃到口里的肉如果再被挖出去的话人家该怎么看咱们?”
“监理会退一步,日后就要退十步百步。”
“现在他们才刚刚动手咱们就把他的手指头砍断,他们知道疼之后也就不敢动了,如此也能使得两边不太过于撕破脸。可若是不打,让他们进一步行为,日后咱们再要出手之时那伤的只会更深,那时才是真正可能弄到鱼死网破!”
此一番话说出来,在场几人都是一脸沉思,裴宣认同道:“庄主说的对。”
乐和思索了一会儿,也是点点头。
宗泽只是想尝试一下让孙新把护保党解散,却想不到这对孙新来说已经是逆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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