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监理会中许多人对于黄铖这样的地主大户都是深恶痛绝的,恨不得把他的地全部抢了去,但是最终考虑到监理会的政策实在是不好实行。
抢一个黄铖的地容易但是监理会现在的力量不可能抢走全天下地主的地,要开工厂也依旧需要依靠他们。
既然不能实行那不如就做得漂亮一点,干脆就磊落的决定跟黄铖一起换地。
黄铖这时也终于明白,自己确然是在鬼门关上走过了一节。
他自然是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对于监理会的信任反而更强了——这是一群有脑子的人不是莽夫。
看着黄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脸上只是挂着职业班的假笑的张监事冷眼旁观。
他虽然出生地主家庭,可是在流浪的路上是吃过大苦的,入了登州之后更是经历过许多的事情考验,能够来到泗州监理会辖下的模范装做监事,张监事的思想面貌是相当过硬的,他早就是互保党的忠实成员,而且很明白自家庄主对于这些地主们的态度。
他没说的是,在之前的会议上提议要抢夺黄家庄土地的这群人中他也是其中一个,只不过因为建议最终没有过关所以他才会有现在跟黄铖嘻嘻哈哈的样子。
虽然现在张监事也认同了大家的建议,知道抢夺黄铖的土地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他也明白,如果当时会议的方向稍稍由此转变,此时此刻对黄家土地手起刀落的第一人也会是他。
看着黄铖一脸自豪笑着的样子,张监事突然开口道:“黄老爷,你知道为何你会害怕吗?”
黄铖看抬头看到张监事冷冷的眼神不禁一愣,过去张监事和他说话之时总是带着笑,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他露出如此阴鸷的表情。
黄铖这才发觉刚才自己有些太过于得意忘形了,这张监事也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啊。
他连忙冷静下来思索了一番张监事说的话,满脸堆笑的回应说道:“自然是俺对于监理会的政策理解不过关,多起了疑心,实在是俺的思想上……”
张监事摇摇头直接打断了黄铖的话:“俺既然对你实话实说,黄老爷也应该坦诚一些才是。”
黄铖再次一愣,他脸上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也渐渐收了起来:“既是乱世,大户自然是危险的。”
张监事点点头:“自古乱世到来,流民自然是会要去抢大户。”
黄铖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盯着张监事的眼睛,然后道:“幸好咱们监理会并不是站在流民那一边。”
这是真话,也是黄铖之所以愿意和监理会深层合作的真正原因。
“黄老爷这话说的确实错了,俺们监理会是站在刘明那一边的。”
黄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呆呆看着张监事不知他想要说什么。
刚才张监事说出这句话之时语气森寒仿若精铁,要不是他知道这监理会的政策不会一会一变,光是听张监事的话茬,他还以为张监事下一刻就要变脸把监理会对他们黄家的好政策都收回去了呢。
张监事见黄铖这样,摇头解释道:“老爷莫要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俺们的确是站在流民那一边的,只不过俺们孙庄主知道只是像过去的流民一样抢大户,流民到底还是吃不饱肚子。”
“只要这一条不变,俺们的政策也就不会变,这话黄老爷想得清楚。”
在张监事说话之时黄铖的脑袋也在飞快运转着,半天他时间终于是明白了张监事的话,点点头:“这话确实是至理名言,俺明白了。”
张监事哈哈笑起来。
“怕是还不算太明白。”
黄铖也觉得两人对话有意思,特别是张监事确实是不会对他造成更多伤害之后,黄铖看待张监事的视角也就轻松了许多。
平心而论,虽然立场不同,但是他对于这比自己儿子还年轻几岁的青年实在是有些欣赏,正是因为监理会有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所以他才觉得孙新的这个监理会确实是会大有作为。
他闻言笑道:”你可莫要小看小老儿,俺虽不曾读多少书,但脑子还算是清楚的,你觉得俺有什么地方还不清楚,张监事你大可对俺说说。”
张监事也笑起来:“俺说你不明白的是你会怕俺们监理会真正的原因。”
“黄老爷扪心自问,皇家为什么要怕监理会,黄家一家便占了黄家庄九成多的土地,黄家庄的百姓如何不怨恨?任何人进入黄家庄,如何不觉得这黄家庄只能听黄家的号令?但凡想要做些事情的,如何不会把黄家当做眼中钉?”
闻言,原本脸上还有些自豪的微笑着的黄铖笑容渐渐收敛,他终于是惊讶起来。
以前他还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过去无论是听说方腊来了还是土匪来了,甚至是朝廷来了,他作为黄家的家主都要战战兢兢。
以前他一直觉得原因是因为这些人都觊觎他这个老实地主的财产,就连这道貌岸然的监理会也没什么差别,可现在以张监事的角度一想,确实,换做谁面对占据黄家庄九成土地的黄家会不作出这些行为?
疑惑、惊讶、震撼接着是恐惧,黄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黄家居然这么惹人怨恨,但这时从张监事的角色一想黄铖突然就明白过来。
然后他就不得不害怕了,朝廷对他们还能能耐,监理会现在也能忍得住他们,但是如果这间里会失利了呢?如果改朝换代了呢?他们黄家似乎怎么样都是不稳固的。
黄铖突然有些急切起来,他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对张监事行了一礼,恭敬的问道:“张监事何以教我,俺想要问一个俺们黄家该如何才能不破家灭族的道理。”
在黄铖刚才的思索之中他已经想到了一种解法,那就是黄家庄黄家主动带兵起义,去争夺更大的利益,等黄家有了更大势力之后,别人自然就不会来吃他,可是就凭黄家的这一个小盘子想要起兵造反成功那真是开玩笑而已,他看张监事的样子便知道张监事是有计谋想对他说的,此时的求教,再不像刚才有几分敷衍的成分,而是诚心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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