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受伤第二天,褚鸿早早的就醒来了,先洗了脸然后扛着锄头去了屋后,从屋角挖出个瓦罐来,褚鸿记得这时他的钱都存在这里。
褚鸿把钱倒出来细细的数了数,银子总共有十三两,除此之外还有六百五十文的铜钱,置办婚礼是绰绰有余了。
况且这个婚他并不打算办的多惹人注目,经过了上一世他早就明白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有这等闲钱他还不如多给自家夫郎补补,瞧那瘦骨伶仃的小模样别说是十八说是十六都有人信。
褚鸿拿出五两并那些铜钱就又把东西埋了回去,心里想着等沈清到家就把这些都交给他,省的自己埋来埋去的麻烦。
下了山,褚鸿先去了王阿么家把银子给了王阿么。
“阿么,这里是三两银子,其中一两是给沈家的聘钱,剩下的二两就请阿么婚宴上多替我操操心。”
王阿么点点头,他就知道褚鸿是个好孩子,二两办婚宴也算的上是中规中矩。
说完这事,老人转身到屋内取出一张纸来,递给褚鸿:“褚小子,你要的东西我也给你,从今以后你和清哥儿你俩好好过。”
褚鸿自然应下。
沈家这边,孙荷花早早的就打开了大门等着褚鸿来送聘金,心想着这褚鸿钱都给的那么大方,想必也不会吝啬几只兔子野鸡啥的。
想到那滋味,孙荷花眼里都泛光,庄户人家平日能吃个鸡蛋都是好的了,肉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舍得割上一斤半斤的解解馋,孙荷花家虽然算日子过的不错的,但是也有四五个月没尝过肉味了。
但是孙荷花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来,直到中午才等到王阿么来送那一两银子,孙荷花脸上的笑刚挤出来看到除了王阿么和他孙子没别的人影了直接就僵在了脸上。
王阿么自然知道孙荷花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冷眼道:“褚小子能拿出这一两银子已经是人家厚道了,想着卖人还得东西就别做梦了。”
心底的心思被戳破,孙荷花有些恼怒,却碍于王阿么在村子里声望很高不敢开口,下意识的就去喊沈清。
“你个死哥儿,都什么日头了还不出来,真以为嫁过去当娘娘,也不想想你那个贱命享不享得了福。”
沈清从屋东边的草棚里出来,他其实天没亮就起来了洗了衣服,做了饭,喂了鸡 ,刚刚是孙荷花说今天褚鸿要来,让他进屋休息休息。
但是他没有开口,他从小就明白形势比人强,就算再恨也只能忍着,因为反抗只会换来毒打。
王阿么在门口气的恨恨跺脚:“孙荷花,你别在那指桑骂槐,过了官媒写了文书清哥儿就是褚家的人了,你再敢动他一手指头,就是去村长那告你也使得的。”
“今天我倒要看看这贱哥儿,能不能去告我?敢不敢去告我。”
孙荷花边说边推搡着少年,她虽然是女人,但是却吃得多干的多膀大腰圆,手劲极大,一下就把沈清推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摔在了哪块小石子上,少年再起来时右边脸上满是鲜血。
王阿么吓得不轻,哥儿伤了脸可是大事,万一留了疤褚鸿不要他了可怎么办,想到这老人赶紧就让孙子去请村子里的大夫,自己则赶紧去把沈清扶起来用手绢按住流血的地方,哀声哭嚎着。
孙荷花看到满脸是血的沈清,心里先是骇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安心下来,这么多年沈清被打的满身是血比这还厉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村里人不也是劝劝就没后话了,怎么配上个无父无母的破落猎户就娇贵了吗?
王阿么的声音尖又有意闹大,不一会就引来了许多来看热闹的邻居。
“看看,都要出嫁了还被打这一脸血的,沈清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对兄嫂。”
“谁说不是。”
褚鸿正拎着东西往这走,还没到地方就听到沈家那么乱乱糟糟的围了好些人。
加快脚步赶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沈清满脸是血的坐在地上,这时不知道谁喊了句,褚猎户来了,人群四散立刻给褚鸿让出一条道来。
都没来得及说话褚鸿把手里的东西的塞给王阿么就将人抱了起来,路过孙荷花时冷冷的扫了那女人一眼。
孙荷花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妇人,被这一眼看的心惊胆颤,回过头眼巴巴的看着王阿么手里的肉和糖也不敢开口要。
沈清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纤长的睫毛被血溻的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他费力的抬起眼却只能看到面前人坚毅的下巴。
褚鸿赶到地方的时候,那大夫还忙着收拾东西,十一二岁的孩子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见沈清被放到椅子上还以为自己急出了幻觉,抬头看到褚鸿才放下心来眼眶一下就红了。
“褚鸿哥。”
褚鸿摸了摸二牛的头,让他先回去看好他阿么。
大夫放下箱子就开始给沈清处理伤口,少年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紧紧握着,褚鸿以为他是害怕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去牵他的手,只能偏过头轻声安慰道:“别怕,很快就好了。”
男人的声音温柔又低沉,沈清长睫微颤蜷着的手指不自觉的放松了些。
等沈清处理好伤口回去时,沈家人门口已经没几个人了,因为村长来了。
“沈大仁,你也管管自己这个婆娘,清哥儿都要出嫁了还被打成那个样,我们丰年村的脸都被你们家丢尽了。”
“村长,荷花他只是教导一下清哥儿,失手了,再说清哥儿从小脾气就怪,您又不是不知道。”
褚鸿和沈清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
“真是谁家姑娘哥儿出嫁还要挨打。”
“诶,清哥儿回来了,不信您问问清哥儿她嫂子今天是不是失手。”
说着这话,沈大仁正要给沈清一个眼神,可是转头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把沈清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大仁被褚鸿看的心里发毛没敢再动,也没提问沈清的事。
看正主来了,村长站起来开口道:“褚小子,你看这事怎么办?”
褚鸿还没开口,沈大仁立刻道:“都是一家人,都是误会,哪有什么怎么办。”
身材矮小的男人说这话时,眼睛时不时瞟向桌子上那几盒点心,糖,和肉,心里也有些开始怨起孙荷花来,打人出气也不知道挑个时候。
他都听别人说了,褚鸿可是拎着这些东西来他家的,要是没有这档子事这东西不就已经是自己家的了。
“不行。”
褚鸿声音很平淡,却很有气场,就连断惯了官司的村长心里都升起了几分说不清的想要臣服的感觉:“那你说怎么办?”
“我记得村里没有长辈的双儿姑娘出嫁都是可以从祠堂走的,后天让沈清从祠堂走。”
“这怎么行?!”
“不行!”
两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孙荷花立刻满脸堆笑的从内屋出来走到沈清旁边,开口道:“你大哥说得对,这怎么行呐,你又不是没有娘家人怎么能从祠堂出嫁,今天是嫂子不对,嫂子只太急了怕你学不会干活出了门子受委屈。”
让沈清在祠堂出嫁,那岂不是这边的酒席褚鸿都不摆了,她还指着在这上面捞油水呢。
说着孙荷花就要去拉沈清的手,但没等碰到人就被褚鸿一把挡住。
褚鸿护着人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张纸上前拍在桌子上冷笑道:“娘家人,你们可别忘了,这文书白纸黑字已经签了钱你也拿了,媒书聘书今早已经过了衙门,沈清是我的人和你们沈家没有一点关系。”
孙荷花被褚鸿的话震住,手摸了摸荷包里的那一小块银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那些东西再好加起来不过几百文,哪有这一两银子值得多。
沈大仁想了一会,也做出决断来,反正他家里对沈清不好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没必要为了这一两百文的东西自打嘴巴,所幸自己婆娘已经将银子收了。
褚鸿看着两人的表情变幻不断,心底的厌恶更甚。
打定主意,孙荷花捂住荷包随即换了另一副嘴脸,恶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哥儿,真以为这会儿有男人护着你就能护你一辈子了,没有娘家人你被打死都没人问。”
沈清垂着头没有说话,额头上包着的一圈白布显得他整个人滑稽又可怜,但是只是一会,沈清就觉得自己的手被身侧另一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的碰了下。
褚鸿带着人出来的时候,天都快暗了,男人手里除了之前买的糖和肉还多了一个小包袱,沈清知道那是他的旧衣服,是他在沈家生活十八年唯一能带走的东西。
虽然是向前走着,沈清的眼里却一片茫然。
新夫郎结婚前一日不能跟丈夫见面,这规矩褚鸿知道,所以即便他再讨厌沈家也买了糖和肉希望这两天他们能好好对阿清,只是没想到,那既然他们不想要这东西,自然有人要。
“我拜托了王阿么照顾你,后日我来接你回家。”
接我回家,只是一句话少年心底刚冒出的茫然无措竟神奇被抚平了。
月光下褚鸿的眼睛很亮,微风扬起黑色的衣角更显出男人的俊朗不凡。
沈清站在王家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试探了好几次都没说出口。
褚鸿却觉得自家夫郎这样怯怯的小模样格外可爱,也不催促就这样等着,大有你不应声我就不走的架势。
“嗯...”
听到这话褚鸿笑了一下,而后倾身与沈清靠的极近,沈清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眼睛立刻瞪得跟兔子似的,苍白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红意。
褚鸿脸上的笑容更大,但只是抬手帮沈清拢了拢发丝就转身乘着月光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