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努有些麻爪。
实在没有想到三阿哥与九阿哥会联袂而至,而且九阿哥还摆出找茬的架势。
他瞪了长子一眼,呵斥道:“长辈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余地,还不滚远些?!”
九阿哥冷哼道:“这位您家顶梁柱了,瞧着还带了不忿,怎么的,害死了人家的闺女,还这么理直气壮么?”
三阿哥在旁,也打量了那老大两眼,道:“这就是那位马夫人出的长子吧?倒是孝顺,这是嗔怪姻亲不该发作你生母了?还真是帮亲不帮理!要是不用顾着亲戚情分,那就去宗人府说理去好了,害命这个要查查,谋财这个不是都证据确凿了?怎么还嘴硬啊,礼义廉耻都不懂了?”
九阿哥附和道:“仗着长子身份称王称霸惯了吧,是‘子以母贵’,还是‘母以子贵’?腰杆子是硬,瞧着这年岁,也是当差十几年了,得查查外头有没有不法行径!”
那老大被说得脸色红了白、白了红。
他虽辈分小,可也是三十五、六的人,眼见着孙子都有了,被这样呲哒很是羞恼。
苏努见他木柱子似的,踹了一脚,道:“还不滚下去!”
那老大才缓过神来,低头退了下去。
九阿哥看着苏努冷笑道:“真是‘癞痢儿子自己的好’,您还真是慈父心肠!”
苏努贝子苦笑道:“九爷,谁也没想到会如此,哎……”
九阿哥不客气道:“这可不单单是关系董鄂家的体面,还有三哥与我的体面,要是贝子府没有个交代,这事情不算完!您可别忘了,彭公爷薨了才满周年,就这样打董鄂家的脸,这不是亲戚的情分!也不是亲戚的做派!”
苏努生母是何和礼三子雅星阿之女,是彭春、齐锡的堂姑母,几人都是同辈的表兄弟。
他年岁跟彭春相仿,更是打小玩到大的。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亲上加亲。
苏努贝子带了沮丧道:“九爷放心,定会给董鄂家一个交代的……”
正院,厅上。
舒舒坐在三福晋下首,打量着对面的几位奶奶,年岁最小的九奶奶就是三福晋的妹子,跟她同一年选秀,比她还要年长两月。
舒舒就直接看过去,九奶奶神色蔫蔫的,眼睛里都是血丝,看着有些恍惚,不知是为姐妹伤心,还是物伤己类。
三福晋已经瞪着她妹子,道:“你还有脸哭!是死人不成,旁人都欺负到姐妹身上,你还‘自扫门前雪’?阿玛没了,就被人欺负到跟前,这回没的是她,下回没的就是你了!”
九奶奶红着眼睛,哽咽道:“我不晓得消息,听到消息时,人已经不行了。”
三福晋冷笑道:“要说不告诉伯府、公府,还能推说慌乱顾不上,怎么你这亲妹妹也瞒着?这么鬼祟,要说其中没蹊跷谁信?”
舒舒望向四继夫人,小脸冰寒,道:“夫人当时在产房外?”
四继夫人三十来岁年纪,出身寻常,应对两个皇子福晋也没有底气。
她讪讪道:“当时老大家的跟老七额娘在……”
舒舒道:“那就请辅国夫人上来问问吧,到底是什么情形,别冤枉了好人!”
姊妹俩这强硬姿态,四继夫人也不敢敷衍,吩咐人叫了大奶奶过来。
大奶奶是那拉氏,是继夫人与三继夫人的侄女,六爷与九爷的亲表姐,脸上还有淤青。
这也是不为嫡长媳,也能在贝子府有一席之地的缘故。
虽说三十多岁了,可是眼前这两位身份高、辈分大,大奶奶也只有老实行了蹲礼。
三福晋直接呵骂道:“黑了心肝的东西!你自己生过孩子,晓得生产的凶险,见了不对,做什么不请太医过来?就算妯娌平日有口角,你多大,她多大,你不说帮着,还跟着婆婆一起欺负人!”
那大奶奶涨红了脸,道:“侧夫人在,拦着不叫请太医……”
“啪!”
舒舒将手边的茶杯丢了下去,狠狠摔到大奶奶跟前。
满屋一静。
那大奶奶也吓得退后两步。
舒舒冷笑道:“好个孝顺的儿媳妇!这么孝顺,怎么不将马家格格给收了,那不是你婆婆给你找的姊妹么?怎么要往七房推?还真是好嫂子,自己不乐意跟表妹做姊妹,就推给小妯娌做,做个侧室还不满意,要谋正室之位!”
那大奶奶脸色骇白,忙跪下道:“万万没有那样恶毒的心思。”
三福晋在旁,已经是炸了,道:“还有这事儿?那预备小老婆在哪藏着呢,我倒是要看看,什么天仙人物,这是等着当新奶奶了!”
舒舒望向四继夫人,道:“怎么?马家的格格金贵,我们姊妹请不动人?”
四继夫人苦笑着,道:“原不敢让她冲撞贵人。”
舒舒板着脸道:“这位可是关键人物,总要看看我姐姐没了是不是人祸!”
四继夫人不敢拦着,又吩咐人带了马格格上来。
瞧着年岁,不是十五、六的年岁,有十八、九了,模样也长开了,身形也有些丰腴。
虽说还梳着辫子,穿着素服,可是这格格眉眼之间有些妩媚。
这不是姑娘的做派。
舒舒见了,望向身边的邢嬷嬷。
眼见着邢嬷嬷微微点头,她心里有底,吩咐邢嬷嬷跟小松道:“拉下去瞧瞧,是姑娘,还是奶奶……”
众人闻言一愣。
那马格格面上带了惊恐出来,小松已经堵了她的嘴,直接扯了下去。
堂屋两侧,就是东西屋。
四继夫人不好看着了,起身道:“九福晋,这不合适吧?”
舒舒还没有开口,三福晋已经反应过来,气得胸脯直喘,道:“怎么不合适?顾着亲戚情分,没有闹到宗人府,私下里还不能查了?您这是要护着奸夫,还是护着淫妇?”
四继夫人被堵的说不出话,望向几个儿媳妇。
大奶奶跪着,其他几个奶奶都起身站了,却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
平日里妯娌踩高捧低是一回事,可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她们也想要明白根由。
这会功夫,邢嬷嬷已经扯了马格格出来,直接摔倒地上,看着舒舒道:“启禀主子,这是位小奶奶。”
满屋俱惊。
马格格满脸羞愤,起身就往旁边柱子上撞。
小松早看着,伸手拉了马格格的脖领子,一个手刀,砍晕了人。
舒舒看着四继夫人道:“福晋,给个交代吧,原来不单单是谋财,还真有害命在里头!”
三福晋指了四继夫人道:“呸!谁稀罕高攀你家不成,亲事是你们家提的,还是血脉至亲,怎么就敢这样糟蹋人,真是气死人了,不能这样算了,必要交宗人府的,我倒是要看看,贝子爷还敢徇私不成!”
四继夫人羞愧道:“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荒唐……”
真要因奸杀人,那就不是她能解决的了。
她看着舒舒跟三福晋道:“要不,还是请我们贝子爷过来?”
舒舒点头道:“请吧,将三爷跟我们爷也请来,大家都听听,别冤枉了哪个!”
四继夫人忙吩咐身边人去前院请人。
齐锡夫妇跟公府的增寿夫妇也都到了。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苏努正要叫人将女眷带进内院,就见内院的婆子过来请人。
这婆子口齿伶俐,在他身边,压低音量,说了九福晋给马格格验身之事。
苏努听了,一口气好悬没上来。
自己还没查到这里,九福晋倒是查出来了?!
真是因奸杀人?
那事情就大发了,即便是亲戚,他也没有脸面要求齐锡忍下此事。
九福晋在内宅发作,这是齐锡夫妇指使的?
他看了眼齐锡夫妇。
齐锡满脸阴郁,觉罗氏也耷拉个脸,瞧这样子,跟没了亲闺女也不差什么了。
他又看了眼三阿哥与九阿哥。
事已至此,不是他想要遮掩就能遮掩的,还不如摊开说。
他就叹了口气,道:“九福晋查出有不妥当处,大家都过去看看吧!”
齐锡夫妇对视一眼,有些怔忪。
九阿哥立时道:“指定是发现鬼祟之处了,爷福晋眼明心正,什么邪祟也别想藏身,走吧,都过去看看!”
三阿哥则是隐秘地看了苏努贝子一眼。
活该!
难道真有谋财害命之举?
不至于吧?
穷疯了!
他们家现下不是旗主,也不是广略贝勒这一支的门长,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也不少。
大家笑话他们家穷的分不起家,是相对而言。
他们现在是宗室里的中上人家,分家以后,就要成为中等或中下人家。
并不是说真得窘迫到过日子都为难的地步。
一行人到了内院。
见齐锡夫妇在,舒舒与三福晋都起身了。
觉罗氏瞪了舒舒一眼。
她之前就有了对策,想要跟贝子府提三个条件,第一是七夫人在北顶娘娘庙停灵三十五天,全套法事,为亡了的母子祈福;第二件事就是嫁妆封存拿回,等到以后有嗣子、且嗣子妇入门的时候再送还;第三件事,就是这个马格格了,直接给大爷为妾。
没想到舒舒这里,直接出头,将这个马格格的事情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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