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我是她哥!宋茉被萝莉送到家的院门前。
家是三层复式别墅,建在郊区外环,有院子,大草坪,喷泉,夜晚路灯照着游泳池的水波粼粼,晃动在白纹大理石墙上,五辆嚣张的顶级跑车随意横停在院内。
下车,她将头盔拆下递给萝莉,嘴微动了动。
萝莉极为潇洒挥手:“不用谢,载你回来只是不想被沈斯京这大爷给我脸色看。”
沈斯京骑车离开前,瞥了眼她,她就知道他是想让她送宋茉回去。
萝莉火急火燎地一踩油门飞驰而去,浓密的紫发双马尾在夜里闪烁飞扬。
走到家门外,宋茉沉默地站着。
门内,男人的闷哼声沉沉响起,似乎死死地咬住不发出痛呼,哼声就像应激刺毛的大型犬在低吼,隔着一扇门,听得人寒毛直竖。
待到闷哼声慢慢消失,宋茉才小心翼翼伸出手,如提线木偶般,极其缓慢地推开门。
“沈叔叔,我回来了。”
她轻声说,没敢往跪在地上的沈斯京看一眼。
沈斯京却唰地猛然抬头,如满身伤痕的狼崽般,满脑门汗往下坠,冰冷凶戾的眼睛直直瞪向宋茉,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嘴唇干裂浸着血。
他跪着的膝盖骨前,黑色皮夹被剪烂得稀碎烂肉般散在地上,头盔也被砸得稀巴烂。
跟他的人一样,麻木静戾,四分五裂,如一摊腐烂的肉。
宋茉脚尖一僵。
“你看小茉干什么?你半夜出去鬼混她一个小姑娘担心你出去找你,你还这么看她。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沈国德抓紧藤条就毫不留情地往他背上鞭出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抬脚又是猛的几下。
沈斯京绷着肩胛骨,巍然不动,眼神冷硬如石头:“是我妈生的我,不是你。”
沈国德瞬间暴怒,高高举起荆棘藤条往下狠狠一抽。
“没老子的一发你他妈能活下来?你有种别在这个家待着,住我的吃我的还有胆对你老子这么犟!”
男人的闷哼声再次一下下撞进耳朵里,沉沉发痛,心惊肉跳。
宋茉的小腿肚都在抖。
她没想让沈国德打他。她没想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她只是知道他要去武北山飙车,今天雾大,她想拦住他。
“没事就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抽烟喝酒飙车,你当老子钱白来的?”
沈斯京扯着嘴角:“我花的都是我自己赚的,跟你有屁关系。”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重的惩罚。
秦月搂着宋茉,摸到了湿润的发鬓,小声在她耳边温声问:“怎么头发没吹就出去找你哥了?”
顺着宋茉颤颤巍巍的眼神,她瞥到沈斯京后背的伤痕,忍不住皱眉,“行了,别给孩子打出病了。我女儿还看着呢。”
沈国德堪堪停手,气还没喘匀,若无其事地插着腰扔掉沾着血的藤条,缓了声。
“小茉你先上楼,你妈给你煲了鸡汤,喝了早点睡。你哥我会教训的。”
宋茉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转身,纯白裙摆带着茉莉香,掠过沾着汗和血的男人手臂,拖鞋啪嗒啪嗒响在木梯上。
上到二楼拐角的一刻,她停住脚步,悄悄探出半个身子往下望。
她看到,沈斯京弓着身跪在地上,健硕的背上肌肉骨骼连绵起伏,青紫淤青布满了整个猩红的背,愈合又开苞的伤疤翻来覆去被抽得皮开肉绽,艳红的血流狰狞化开。
他低着头,仿佛一座巍峨沉默的山,深深俯下头颅,无声地、疯狂地反抗和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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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前,秦月一家和沈国德一家成了邻居。
第一次见面时,秦月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宋茉,沈国德背着三岁的沈斯京,互相笑吟吟地给对方送新家礼物。
两家关系特别好,经济条件都处在中产,孩子都选一样的学校,连两家亲戚都互相熟悉,过年就闹聚在一起打麻将,热络喊着对方家的娃叫侄女侄子,亲密如一家人。
所以沈斯京和宋茉是青梅竹马。
从小沈斯京护着宋茉就跟护崽一样,谁凶宋茉他逮着咬谁,有好吃的首先想到的是宋茉,跟同学玩弹珠赢的奖品通通划拉进宋茉的芭比梳妆盒。
就连宋茉第一次来月经第一个知道的还是沈斯京。
一个大男孩在自家妈妈衣柜里翻箱倒柜,脸红耳赤地将卫生巾从门下递给哭得天花乱坠的小茉莉,又羞又怕又心疼,僵直着身子守在厕所门前,结结巴巴地哄茉莉。
“宋茉,你、你别哭,哥在这呢。”
如果说宋茉是典型的三好学生,沈斯京就是典型的坐在后排的调皮学生,精力多又有老大风范的鬼机灵。
每次一放学,走廊里都能看见上了初中的沈斯京飞扬跋扈地召集一大群孩子帮玩耍,有时路过小学班的宋茉教室就会唰地扒拉开窗往里头大喊“宋茉”。
那黑亮的眼、略带稚气却极俊的脸、朝气蓬勃的笑容,女孩子们都红了脸,纷纷转头看向宋茉的眼神又羡慕又好奇。
而宋茉也只是好脾气地无奈笑笑,温温柔柔地应了句“沈斯京,别闯祸”。
五年级,宋茉当上附小的值日生,每次沈斯京那帮调皮的初中生兄弟没戴红领巾,都会嬉皮笑脸地喊一声“小宋妹妹”。宋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们。
于是整整八年,宋茉不争不抢,却是和孩子王沈斯京一样,是在学校里横着走的存在。
也曾经有沈家亲戚开宋茉的笑话,说她是沈斯京的媳妇。
沈斯京听见,却拉着宋茉的手,摇头,坚定地说:“这是我妹!我是她哥!”
“那以后她有男朋友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一定要好好把关,别让人欺负她哟。”
沈斯京声音青涩却响亮:“那肯定的!”
宋茉在旁边默默听着,不言不语。
然后回去发了一个星期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