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梅竹马,有婚约在身盛夏,天空一片绚烂的火烧云。
小院子中的炉子上煮着一锅新鲜的鱼汤,香味扑鼻。
花灼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左手拿着一本《世说新语》,右手拿着蒲扇,一边注意着火候,一边时不时翻看一页。
《世说新语》当中,她最喜欢的要数《惑溺》三十五篇。
“韩寿美姿容,贾充辟以为掾……后会诸吏,闻寿有奇香之气,是外国所贡,一箸人,则历月不歇……”
花灼平日里最爱调香、制香,她很想知道书中所记载的这种奇香是如何调制而成。
若是有机会,真想亲自闻上一闻。
花灼看书痴了迷,锅里的鱼汤咕嘟咕嘟冒着泡,她这才回过神,连忙弄小了火候。
喻琅最喜欢喝她煮的鱼汤,这鱼是她天不亮就去集市买的,水也是一大早就打来的。
她在这闷热的院子里待了一下午,耐着性子小火慢煮,只为了不加任何佐料也能熬出最鲜美的味道。
可太阳都落山了,也不见喻琅回来。
院门口有人影出现,花灼朝那儿望去,来者并不是喻琅,而是喻母。
花灼放下蒲扇站起来:“喻婶婶,你回来了,屋子里有凉水,我去给你倒一碗吧。”
喻母急匆匆的走进来,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发现花灼在这里,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心疼的帮她擦汗:“灼儿,你这个傻姑娘,还在这里煮鱼汤呢?你这小脸都热红了,全都是汗。怎么没去香铺?”
花灼腼腆的笑了笑:“方才去过了,爹娘一会儿就收铺,我就先回来继续看着汤了。”
“傻姑娘,心眼怎么这么实诚呢?这汤煮熟了就行,可别把你热中暑了。”喻母打心底的疼爱花灼,拿过她手中的蒲扇,帮她扇扇风。
喻家和花家同住一个院子里,一个是打铁的,一个卖香和香薰的。两家从祖辈那里就交好了。后来两家分别生了一儿一女,从小就给他们定了娃娃亲。邻里人都知道花灼是喻琅的未婚妻,也经常会拿他们俩打趣。
喻母更是把花灼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花灼好脾气的笑了笑:“喻婶婶,我没事的。”
喻母一看见她这乖乖的模样,心也跟着软了。
不过她没忘记正事:“灼儿,你看见阿琅没?这小兔崽子又不知道上哪儿去鬼混了,说好了下午去铁铺帮他爹打铁的,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
“阿琅哥哥没有回来。”花灼见到喻母一脸担心,主动开口,“喻婶婶,我也上街找找他吧。”
喻母没有拒绝:“好孩子,辛苦你了。”
花灼将炉子里的炭火取了一些出来,火变小之后,她跟着喻母匆忙去街上找人。
喻母往铁铺那个方向去了,花灼则是朝喻琅平时约见朋友的地方找去。
走在半路的时候,迎面跑来一个面熟的少年,是喻琅的朋友。
“不、不好了……喻琅被、被尚书府的嫡长子关起来了!”这人冲到花灼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这件事。
花灼原本就急切的小脸,因为听见了这句话,瞬间变得煞白。
她心里有些慌,但这会儿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就今日中午,尚书府举办宴会邀请了很多人过去,喻琅正好认识一个朋友能带他进去玩,我也跟着去了,但尚书府实在太大,我就和他走散了——”
花灼忍不住打断了他:“你说重点。”
“哦哦,重点就是,尚书府的三千金昏迷不醒,府医也治不好,怀疑是喻琅陷害的,他人就被关起来审问了。”
“我先去尚书府看看,麻烦你将此事告知喻伯伯。”
花灼大概了解情况后,匆忙朝尚书府赶去。
她知道喻琅绝对不可能做出伤人的事,但尚书府的嫡长子既然怀疑他,恐怕他难逃拷问了。
尚书府厢房内。
气压低沉,气氛凝重。
有下人匆忙来报:“少爷,府外有个女子,自称了解三小姐昏迷一事,是否让她进来?”
尚书府的嫡长子陆裕,正在为调查这件事焦头烂额,听见有关此事的知情人出现,立刻大手一挥:“让她进来!”
花灼被两个侍卫一前一后的带进了尚书府。
她担心着喻琅的情况,没有心思欣赏尚书府里的景致,只知道这里很大,她走了好久才终于停在了一间屋子外。
“陆少爷,他真的不可能做这种事的,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除了他还能是谁?所有人都搜过身了,只有他身上有毒药!谁没事会把毒药在身上?”
“我说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就算你今日把我打死在这里,我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屋子里传来三个人的对话,花灼认出了其中一个声音正是喻琅的。
“你还不承认是吧?你贱命一条,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来人!给我打!我看这臭小子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花灼听见这声号令,脸色又白了几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也顾不上其他,慌乱的推开房门冲进去,娇软的声音急切的喊了出来:“等一下!”
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里面的人皆不约而同的朝她望来,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
花灼匆忙扫视一圈,这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屋子正中央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穿玄色锦袍,面容冷峻刚毅,鼻梁挺立,眼神深邃而凌厉,全身透着沉稳和威严的气场。
花灼自然是不认识他的。
而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子则暴跳如雷,满脸怒意。
花灼也不认识,但猜到他应该就是尚书府的嫡长子陆裕了。
至于喻琅,双手被反绑着押跪在地上,脸上有几道血迹,身上的衣服更是坏了好几处,都是鞭打过的痕迹。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朋友,正在替他求情。
那个身穿玄色锦袍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偏过头用眼神提醒陆裕。
陆裕也回过神,上下打量一眼花灼。
这小姑娘长的倒是水灵清秀。
“你说你知道我三妹妹昏迷的内情?你可知,你欺骗本少爷的下场?”
花灼不过是平民百姓,在尚书府嫡长子面前自然是紧张又害怕的,脸色始终煞白,全身紧绷着,手指攥紧了衣角。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点了点头:“是,我知道。我没有欺骗你。”
这会功夫,喻琅和那朋友也回过神。
那朋友以为花灼真的知道内情,松了口气,擦着汗说道:“喻琅,你的小未婚妻来救你了。等她说出内情,你就没事了。”
“她当时并不在场,怎么可能知道?”喻琅见到花灼出现在这里吃惊不已,同时又因为担心她而脸色难看的很,语气也凶了起来,“你跑这儿来干什么?你又能做什么?回去!别再把你也牵连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