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声的告别

第6章 无声的告别“真的赢不了吗？”

黑塔低垂着眼睑，轻抚着苏晨的发丝，问道。

苏晨沉默了。

现在的局势其实很明朗，自己擅长群体的作战，如果能想办法解决自律机关无法攻克的人性难题，起码抵抗普通的虚卒怪海不成问题。

黑塔显然有更加暴力的单体输出...这和她是不是喜欢群攻的【智识】命途无关，主要体现在湛蓝星极其缺少的顶端战力上。

希望是有的...

“你能对抗令使...那些没妈的绝灭大军吗？”

苏晨不确定地问道。

自律机关的上限其实他还远未开发完整，但问题在于，虚空万藏内的科技体系毕竟完全不同，想要让它们呈现于这个世界，所有的设备需要自己研制，所有的数据需要自己调试。

可以说，哪怕崩坏能的科技树点的多高，湛蓝星的基础科学水平是摆在这的，一即使翻个十倍那也比不上战斗力在一百的毁灭令使。

只有星神才能打败星神，黑塔才是希望，而他苏晨的眼光只能放在对抗军团的大军压境以保卫众生上，这是他的基石，亦是他的枷锁。

黑塔有些犹豫，思索了片刻后，坚定地点头。

“【智识】的星神——博识尊，我不知道被祂注视需要什么样的智慧，但我有自信达到那个高度，只不过需要时间。”

“时间吗...”

苏晨叹气。他最缺的何尝不是时间呢？自己的原计划就是用百年时间把整个湛蓝星的科技基础打好，然后发展自己的工业体系一步步去征服星空...可这挨天杀的反物质军团突然造访，根本没给他时间。

那么，只能靠自己去争取了...

“你只管开车，办法老爹来想...对不起串台了。

黑塔，你只管走自己的路，时间方面我来争取。”

“你？”黑塔露出狐疑的眼光，“你行吗？”

苏晨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开关，猛地一瞪眼，难得对着黑塔硬气了一回：

“男人不能说不行！”

黑塔：“......”

苏晨笑笑，可这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得黑塔更加不解。

黑塔问道：“真的能做到？”

苏晨摇摇头：“不知道，但你说得对，放弃还是太早了，至少得试试...”

“你打算怎么做？”

苏晨神秘地笑了声，不疾不徐地侃侃而谈：

“你也看到了，我的宝贝们单论战斗力绝对不差，否则我身边的这群小家伙也不可能这么快清理掉咱们家附近的虚卒士兵。

但放到整个战场时，自律机关的智能显得太过死板，无法洞察人性的机械是敌不过尔虞我诈了数千年的军团的。

我若是能时刻操作还好，可军团的反通讯手段我同样无能为力，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侵略了无数星球的毁灭信徒，论尖端科技绝对碾压，自律机关的强力只是由于使用了崩坏能...别用那个眼神看我，我也不知道崩坏能为什么这么厉害军团却研究不出来，你就当崩坏能什么都能解释吧。”

黑塔收回了自己的无语，点点头。

苏晨接着说道：

“所以比起改造信息网的反屏蔽能力，我打算另辟蹊径...去做一件我一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

“什么？”

黑塔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连带着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但是苏晨却没有在乎。他安然地享受着黑塔的膝枕，但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些战死士兵的残躯。

成河的血流，焦黑的四肢，痛苦的呻吟...

——生命是苦弱的，当战争的铁蹄碾过之时，生命甚至连刹那的绚烂的烟花都不如，它只是一种消耗品，一种取悦战争发起者的餐前甜品。

而他的生命同样苦弱，甚至连自己未婚妻的锤子都挥不动，这样的孱弱的身体还当什么救世主呢？来块冻豆腐搞不好都能把他一头撞死。

若是...

苏晨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但他的眼神却很明亮。

在他选择机械成为自己的毕生追求，当他感觉这就是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时，他就有过这样的计划，哪怕这有悖世俗伦理，哪怕这显得叛逆异端。

苏晨与黑塔漂亮的紫眸对视着，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智慧在极速下降，但也无所谓了...老子都奋斗大半辈子了，你还不允许我现在享受享受？

他看到了黑塔的眼睛中像是藏着无数璀璨的星辰，看到了她没有底线的宠溺与偏心，也看到了她的心照不宣和担忧。

苏晨明白，黑塔已经知道了。不愧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超越不了的天才少女啊，给这样的人当童养夫，倒是不算辱没了他这个崩坏能之父的名声。

“我想疯狂一把。”

苏晨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觉得这就是自己找到的生命意义。

或许这个念头在曾经只是一种自私的执念，但现在他为的再也不只是自己了，因为有无数的人等着他的解救，还有黑塔也需要自己争取时间。

黑塔的声音中，除了颤抖还带着几分难过。

“可这不该由你来做...还有很多人可以...”

“不，黑塔，这是我的梦想，只有我亲自成为才能放心。

换成那些蠢材，啧啧，只会浪费我创造的大好机会，把我的宝贝们推进万劫不复，那样还不如让自律机关自己动呢~”

黑塔闭嘴了。她第一次感到所有的后路被堵死，因为她知道，纵然有万千种理由，此刻也是那么苍白。

——因为毫无意义...因为苏晨已经决定了，她再也无法将其劝回，所以理由什么的，毫无意义。

她几乎是央求地，试图挽回，因为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失去，而是看着他就在自己的身边陪伴，可他不再是他。

“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地步？”

苏晨感到脸上有水滴落下，欸，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大了？真是的，这种事情都...

但他马上就没法欺骗自己了，因为黑塔的啜泣声再也压制不住，泪水如雨点般铺面而来，让他感到心痛。

上一次哭...似乎自己从来没见过黑塔哭啊？她总是那么一副扑克脸，真是的，到这一步了却让他如此为难...

苏晨只能缓缓抬起手，一点点地擦拭着少女的面庞，只不过刚擦掉的泪痕很快就被新的泪水掩盖。

苏晨无奈地叹气...

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偏执的自己，因为芸芸的众生，也为了能为你争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

他苦笑着说道：

“就当...就当是因为我道德高尚，见不得人活得苦，天生和赌毒不共戴天吧...”

——抱歉，黑塔，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我是为了你好，因为这是我一厢情愿的伤害。

——但愿你能明白。

......

【十六岁，经过了反物质军团的第一波入侵，绝望的湛蓝星高层的幻想被彻底打破，他们看到了虚假的和平之下潜藏的无力感——因为弱小即是原罪。他们将最后的宝压在你们两人身上，因为自律机关纵然被军团恶心坏了，从结果来说也是拯救了湛蓝星，或许只有你和黑塔才能带来一丝转机】

【对于新开放的全星球的资源调动权限你欣然接受，只不过这些小事情再也不该由你来管，蜻蜓队长绝对裁判的公正漂亮，你很放心地让它和其他的管理型自律机关全权负责增殖计划】

【而你的目光则放在了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上——进行关于“意识”的研究。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哪怕是无往不利的外挂方块中也只有极少数的知识，但你并不气馁，黑塔说过的话点醒了你。】

【有什么关系呢？你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只能靠着虚空万藏的搬运工了，你是湛蓝星的救世主，承载着全星球的希望。如果说过去你和黑塔的关系是既生瑜何生亮，那么现在你和她是名副其实的卧龙凤雏，即便是新赛道你也有信心能靠自己的头脑去研究出名堂来】

【黑塔也在泄气了几天后变得正常，起码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她依旧行走在【智识】的命途之上，并且这次不再藏私，许许多多的科研理论被她一股劲放出，湛蓝星本土的第二大势力——湛蓝星，实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提高，尽管这对于你的计划来说或许没什么意义，但终归能让普通人多一份自保的力量】

【你很开心，黑塔也很“开心”，高层也很开心，大家都是双赢赢两次，那么谁输了呢？要知道笑容不会消失，但它可能会转移，此时此刻，最为难过的竟是你的母亲，因为她发现儿子和女儿好像吵架了进入了冷战阶段。对此她当然有一套自己的解决方式：将你从实验室里揪出来跪榴莲，反正她和孩子他爹之间有矛盾都是这么干的】

【父亲当然不像母亲一般天真，他在这风雨欲来、大厦将倾的颓势中看到了更多，也隐约猜到了什么...什么，要问你怎么知道的？毕竟知子莫若父...好吧，话可不要乱说，父亲很难的！但是父亲确实能感受到你身上那股狂热，以及黑塔神色中难掩的悲伤，那样子不像是冷战，更像是无声的告别】

【因为热情在突然之间被迫冷却才最为心痛，假若能少在乎一点，哪怕是假装的，或许在别离的瞬间也不会显得那么悲恸】